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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达彼岸时,眼中,便只剩空洞的虚无。
孟青音握紧了双拳。
暮云闲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意味深长道,“看来,即便是神使大人,对这样麻烦的亡魂,也颇为束手无策啊。”
老媪了然道,“看来,暮公子有办法。”
“的确有办法,但不是我,而是……”暮云闲指向孟青音,“这位姑娘。”
老媪看向她,虽将信将疑,却还是顺着暮云闲的话道,“既如此,那就一试吧。”
孟青音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忙向老媪施了一礼,激动道,“多谢尊者!”
老媪却并不理她,只向暮云闲道,“已是亥时,流火即将结束,陵光神君马上就会苏醒。”
“我知道了”,暮云闲强行将燥动不安的情绪压下,低声道,“青音,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好……”孟青音深呼吸一口气,步伐沉重地走至那团光晕下,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它。
仅仅是指尖刹那的触碰,浓厚的紫色烟雾立刻散去,终于露出里面层层笼罩的东西。
——是与忘川河畔全然不同的明媚风景。
也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风景。
青篁山下,医馆门前,一片人声鼎沸中,弱小的身影几番挣扎,却丁点都无法挤去前排,只满面焦急地握紧了拳头。
五官俨然是缩小版的谭安。
没叫他着急太久,片刻后,一只小小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清脆道,“你也是来求药的吗?”
“青音?”楚青霭惊讶道,“你们俩这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吗?”
“……”孟青音却摇头道,“我不记得……”
妄念之境中,幼年谭安惶恐地点了点头,嗫嚅道,“我爹生了很重的病,我带着他来求药,可、可是,他已经动不了了,我……”
“不要担心”,小青音煞有其事道,“爹爹一定能治好他的,我带你去找他。”
幼年谭安一双眼睛立刻亮起了希冀的光。
两人个子都不高,小青音拉着他的手穿越重重人群,终于艰难挤到了彼时还十分年轻的孟掌门身边,气喘吁吁道,“爹爹,快帮帮他吧,这个人的爹爹,已经、已经动不了啦!”
幼年谭安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求您救救我爹!”
“爹爹”,小青音抱着他的腿跟着求情,“他好可怜呀,你就跟他去一趟吧。”
孟掌门于是毫不犹豫地将他扶起,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你爹爹在哪?别着急,我这就去救他。”
幼年谭安喜极而泣。
而后,一年又一年,幼年谭安长成了青年谭安,一年较一年英俊、一年较一年成熟,可唯一不变的,是每年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自碣石赶来青篁山下,雷打不动地停留一月。
自不仅仅是为了求药的。
却也永远只隔着熙攘人群,遥遥望向医术愈发精湛的青音,从不上前打扰。
直至他们讨要马匹离开那日,从来只敢远远观望的身影,在随从苦口婆心的鼓励下,几番鼓起勇气,才终于忐忑上前,第一次向早认识十几年的姑娘问好。
而后,便是他们都知道的故事了。
孟青音看着那每一幕都有她、她却每一幕都浑然不觉的场景,潸然泪下。
天空之中,火球愈发耀眼,暮云闲也愈发焦躁不安,再度催促道,“青音,幻境终是空,莫要沉溺。”
“……知道了”,孟青音不再耽误时间,伸出手再度抚摸那团光晕,轻声道,“谭安?”
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守卫们毫无办法的光晕,于孟青音而言却柔若无物,不用耗费丝毫力气,她的手便轻松穿过了那层透明的外壳。
似是感受到了孟青音的气息,光晕靠近她,温柔地将她包裹。
只可惜,妄念之境虽接纳了她,陷入执念的谭安本人却是浑然不知的,仍浑浑噩噩地看着那个幻化出的孟青音,半点挪不开视线。
“谭安……”孟青音哽咽叫他,“你醒醒,这里不是真的,你醒过来,就能看到真的我了……”
可谭安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妄念凝出的孟青音,任外界如何波谲云诡,只安静地陪她在玄草堂前整理草药。
忘川之上,火球已开始噼里啪啦作响。
暮云闲的眉头越皱越紧,见孟青音无论喊他还是晃他都无济于事,着急之下,干脆喊道,“青音!毁了那个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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