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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了。”文墨点点头,可终究还是疑惑:“哥儿,这边亏损银子发不出钱,咱们何必趟这浑水?”
“不必担心,我自有我的主意。”林言微微一笑,进到荣国府去。
二舅舅的考核于他也是一件苦差事——
林言对于今年的秋闱其实没有太大的不安,他从来学得勤勉,中与不中都无愧于心。只是二舅舅太渴盼他一试既成,说着念着,叫林言也忍不住叹气。
好不容易逃出来,到了姐姐那里。还没进门便先听得笑音,林言也笑着进去,本打算多调侃几句,进去却发觉屋里摆放着许多东西——
“姐姐这是做什么?”
他来了,原本围着的小丫头们便笑着下去。林言坐到黛玉身侧,看着框子椅子上搭的些布匹。
“我预备着给各位姊妹缝制些应季的东西,只是东西多,我一个人绣得闷。”见林言只是笑,黛玉又捏捏他的脸颊:“少不了你的。”
“只是这样?”
“哼,看来文墨没少替你打听。”黛玉这样说着,脸上却划过一丝忧虑:“府里近日账上吃紧,单我院儿里没领到钱的就有几人。我若单着给她们发了,难免招人议论。凤嫂子管着家,这事叫她知道也是难堪的。”
“那这些东西?”
“不要紧。”黛玉随手拨弄一下桌上的一匹布料:“我说把库房里的布料拿出来整整,挑些好的给姊妹们做东西。都说好了,愿意陪着我绣的就来挑布匹。我只绣自己的,且不管她们怎么用——”
林言点头,又跟黛玉说了文墨遇到的事。
“我还当没延到外头去。”黛玉脸上的忧虑变作苦笑,她顿一顿,跟林言道:“自从开始修园子,银钱就流水一样花出去。没有进益,填补又缺……这样的情状还不知要延续多久。”
“凤嫂子只怕心里也急。”林言轻声道。
黛玉没有立刻回答,但她脸上的神情,眼中的情绪都告诉林言姐姐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下去,府里定是会闹起来的。”黛玉的侧脸叫阳光框出一个亮的涂影,她的手搭在一块布料上,那冷淡的颜色,绣着繁琐的纹路。
若是卖出去,哪怕是旧布料也能有个好价钱。
林言这样想着,听到外面不知哪里又响起唱戏的声音。
观后续存石击鼠
“凤姐姐还说呢——我家那处宅子总是老旧无人,前一段时候下一些雨,竟是淋塌了几处。”
门帘掩得紧实,堂屋里却通明,几扇窗户不吝啬地劫掠来光,投落在地上又弹起。朦朦胧胧中爬上高高的架子,又跌下到桌子,照亮上面的紫檀匣子,里面的首饰被火燎着似的。
林言这回没挨到姐姐身边的位置——熙凤说新得了些好物什,请姊姊妹妹的过来选一选。又说林言是在外面行走的爷们儿,满看过好东西,叫他也过来掌掌眼。
——宝玉是不需要请的。
林言低头呡一口茶,又抬头去看前面。穿裙着钗的姑娘中混进一个男儿郎,偏宝玉不觉得什么,还想拿着一只累丝嵌宝石的花簪往黛玉头上插戴。
“林妹妹,你试试这一支。你今儿穿的丁香色的衣裳,这样的可称你。”
“这话说得,好像我现戴的这一只失了巧似的。”黛玉哼
一声,接了簪子,道:“你们也替我瞧瞧,是哪一只更好。”
“花簪是好,只是姐姐今儿穿得巧妙,我瞧着还是那只青玉的衬得更好。”林言笑了一声,道:“就跟丹青画葡萄似的,笔尾拖一笔青绿反显得通透。”
“你瞧,这回反是你落了俗套。”
累丝花簪又归到宝玉手上,黛玉扭过脸儿,依旧说笑。
“你们听听,林妹妹可没点着谁问,这林哥儿刚刚还与我说着话呢,一听他姐姐的声,魂儿立刻就飘过去了。”熙凤笑得支不住,扯过林言的袖子,道:“这真是好一对姐弟,这般舍不得。”
“凤姐姐,你听我也叫你声凤姐姐的份儿上,就别笑话我了。”林言弯起眼睛,又端起茶盏,袖子便自然而然从熙凤手中脱离出来。
“好,我不笑你,还听你说。”
杯子里茶水平稳住涟漪,恢复到无波的状态。林言直到她笑的样子彻底平和下去,才在唇角挂出两撇笑来。
“说来还是我不知事,原本只想着将破漏的地方修整了便是。不曾想在这外面看着齐整,里面竟被虫蛀空。”林言腰间荷包上挂着的穗子凌凌闪着,他自己却一动未动:“库房还存着些当时从苏州带来的东西,还有些是师父给我的,我心里觉得淋了水不好。虽说不是不能暂且寻个空处暂摆着,可到底不是专门存放东西的地方。修缮又不知要多久,人多手杂的,总怕叫人趁乱摸了东西去。”
林言说到这里,看上去又带上些腼腆的样子:“因此想着与凤姐姐问问,看能不能与这儿暂放些时日。”
“我的好人,你这是什么话。莫说家里空房无数,即便没有,我与你琏二哥撵出去,也给你腾地方存着。”
“恐怕琏二哥要怨我——凤姐姐既答应,我稍后就吩咐人点了数目,一并送过来。等往后修缮妥当了,还来给凤姐姐做谢宴。”
熙凤闻言,也笑着应下。正这时听到前面一阵笑声,便起身,与她们道:“这是玩的什么?快叫我也闹一闹。”
“你给出的好东西,怎么竟像自己没见过似的?”
“我什么不先紧着你们?”熙凤笑,侧身坐在另一边:“这些玩意也是刚从库房里寻出来的,都是旧物,年纪只怕比你们中的几个还大些——只幸好样子还亮,没落了旧。你们遇着喜欢的,便随意挑拣着戴着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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