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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而分家似乎不太可爱,但淮安王府这烂摊子事出来,沈大人及时抽身反而成了上上选。
黛玉抚摸着林府书房中的桌台,暗道这里的一点一滴都是她与佛奴建造起来。
她忽然有种错觉,太上皇临终似把腐木毁坏,又等着谁再催得死树花开。
又或者是移栽一棵新苗过来
她一时想得出神,直到林言第二声轻唤才抬起头来。指甲在下巴磕出一轮弯月,林言伸出手,轻轻揉着那处凹,低声道:“我只是发现,现今两边的结果都不愿看。”
他隔开南地为了淮越,那片已经受了太多苛责的土地在几十年间都被南地的秦家亲卫军视为后花园——药材、铁矿、粮食等等,混乱的淮越成了最恰当的周转地——在林言到那里之前。
届时傅行清一派与秦将军一派争锋,最先牺牲的反而要是淮越。林言不肯,跟方将军里应外合。但现在那一颗钉子卡死在喉间,他们并不是全然同路。
南地往北的路半数被方将军堵死,其余地方总归是下下之选。
但‘隔开’与‘困死’,最终的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傅大人这边,约莫是存了‘逼反’的主意。”黛玉移过眼睛,在火尖上撩拨。她的心一如跳跃的烛火,然一段话说来依旧平稳,甚至称得上柔和。半面光撩拨着些垂发,细密晒过的思绪如飞鸟在墙上留下的一剪侧影,携着一卷天光隐匿在云层后面:“当真滑稽,不在朝堂的那个却是真切的正统——傅大人就是太清楚这个,只要‘逼反’,正统也是叛国贼党。”
“但成效也显而易见。”林言略微扬起脸,他转过头,好像空中正飘着蒙蒙细雨般半阖着眼睛:“即便还有别的通路,方将军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得到。”
“姐姐,我不想让淮越沦为牺牲地,也不想那些边境的将士被变成叛军。我也”林言的手腕忽然被温柔牵住,细腻的温度却似灼人——他的手太冷,袖子好像被人牵住。
不知道是谁教的,小皇帝牵着他叫了一声先生。那样小的一个孩子,被无数人的欲念裹挟到人前,什么都没做过,却要承担最后失败的恶果
死去。
但秦将军也不会甘心舍弃一个有秦家血脉的皇子登基。
“一由外,二由内。”黛玉轻轻晃一下林言的手:“皇帝在京城,但南地也有另外一个人。”
“方将军?”林言这次没回过神。
“不是。”黛玉摇摇头,又轻轻捏一下林言指上的茧子。
“秦向涛。”
外面的风渐大,呜呜咽咽的,似吹紧的哨子到最后岔了嗓子,随着最后一段烛焰落下来。中军大帐好似一叶舟,应当在风里海里摇摆,这时却又被凝固的蜡泪按死在灯台。
秦将军见长子不时往外面看,将叠好的纸页摊开。
“安排着在门口看紧。”
“是。”秦小将军点头,却又迟疑道:“可是父亲,向涛的话不无道理,我们是守边的将士,难道真跟那些南蛮子合谋?”
“谁说要跟他们合谋?”秦将军冷笑。
“未开化之辈,有把子力气,放纵他们延续到今天已是天恩浩荡,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合谋’?”他舒展开肩膀,整个人往后仰靠:“这会倒不似之前只用蛮抢,也惦记起额外的好处来。”
眼见朝中内乱,惯常进犯的异族也异想天开。
以为秦家是要自立为王。
以为秦家要自立为王
陡崖一样的秦将军闭上眼,不知怎的,嘴角竟弯出笑来。
咬死处泥鳅豆腐
风扯得紧,似乎把春里的杨絮柳絮也一并赊来。那飘飘扬扬的东西似云似雪,全无柔软姿态,尘沙一样四处飘飞,割着行路人的脸。
年轻少当家的左右两边都是高墙,他走在中间——从顶上头看,却是高墙不见,是他走在一条黑漆漆的泥鳅上边。
只他一个人。
方将军看死了南地与外界的通路,反而淮越因为沈大人的关系松快一些。
而他的父亲与叔伯们
天空中飘飞的东西越来越多,并不很冷,但少当家还是牙齿咯咯哒哒打着颤。他把脖子和手脚都往衣服里塞,显出一副畏缩的样子,对着巷子深处的几个兵士更是低垂眉眼。
“二位大哥,还没什么消息么?”
“你这又是何苦哪?”他这样一缩,样子看上去更小。两个同样偷偷摸摸过来的兵士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其中一个抬一下手腕,想要把少当家的帽子扶正些,但没彻底抬起又落下,只余下一声叹。
“我也知道清楚你救人心切,但缩城锁边是将军的命令”两个兵士对视一眼,另一个又为难地看向少当家:“而且,而且只是叫他们一并通路采买,不会有性命妨碍。”
扯谎!
少当家在缩在暗地里的眼珠子都充出血来。
要真的没有性命妨碍,何必在这会用个‘救’字?!
他们自家明明也清楚
那奇异的东西越落越多,盖在帽子上,恍惚是年轻的人也到了暮年。但稚嫩的皮相敏感,那割出来的疼痛确切。
“二位大哥。”少当家抬起脸:“您二位能不能把我也引荐到那边,我跟着叔伯走过那边路,也熟悉。”
随着这一句话,落在手里的是一个小布包。两个兵士互相看一眼,其中一个接过来,又顺着缝隙伸手进去捻一捻。
“你这小子,这又是何苦来?”
脚下的泥鳅滑得很远,钻进前方一片混白的豆腐块。锅油热起,不多时就成就一道残酷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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