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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第1页）

&esp;&esp;许锦之看孔本全和卫戚验尸看多了，也能就尸斑的形态，推断出个大致死亡时间。

&esp;&esp;尸体被浸泡在水中一夜，之后便被置于冰块之中，防止尸身腐败。

&esp;&esp;种种因素堆砌起来，许锦之判断，薛婕妤死于四天前夜里亥时以后，日出之前这段时间。

&esp;&esp;“儿啊，我能出来了吗？这里好冷。”许母的声音有些犯哆嗦。

&esp;&esp;“还差最后一步。”许锦之停下手中的笔，喉结微动，似有千言，却难以出口。片刻，他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母亲，你检查一下娘娘的下身，看是否能找到些许线索。”

&esp;&esp;一旁的程元辰身子一僵，将头埋得很低，仿佛没听见这话。

&esp;&esp;屏风后的许母沉默不语，过了好久，她声音紧张地说道：“娘娘，娘娘下身受损，死前，死前当，当遭受过侵犯，别的，也看不出什么了。”

&esp;&esp;“好，辛苦母亲了。”许锦之将这条记下，随后起身，亲自扶走出屏风的母亲坐下歇息。

&esp;&esp;“程公公，这是验尸笔录，还请你交由圣人过目。”许锦之恭恭敬敬递上纸张。

&esp;&esp;程元辰不识字，但却觉得那纸发烫似地，墨迹都没干呢，就急忙收入袖中。

&esp;&esp;“奴婢送许夫人出宫。”

&esp;&esp;许母一愣，却又在下一刻明白了天家无情，就算是请你来做事，事做完了，便要立刻回去。任何不属于皇城的人，待在这里的时间，都有定数。

&esp;&esp;“多谢公公。”许锦之道。

&esp;&esp;“还请许寺卿在这儿等奴婢一会儿，奴婢回来后，带你去掖庭狱。”程元辰交代一声。

&esp;&esp;许锦之仔细应下。

&esp;&esp;另一边。

&esp;&esp;圣人在紫宸殿的后殿内，听完了李渭崖的一整个故事。

&esp;&esp;光有故事还不够，当李渭崖拿出于阗皇子的腰牌，以及大唐皇室的信物后，才真正令圣人信了他的故事。

&esp;&esp;可这个故事带给圣人的震撼太大，他看向李渭崖的目光极为复杂，久久未发一言。

&esp;&esp;在许锦之身边久了，李渭崖已没那么鲁莽，他也学会了揣摩人心。

&esp;&esp;他在说出这个故事之前，不是没想过，圣人会为了皇家颜面，直接令他命丧皇城。毕竟，就算他李渭崖功夫再好，也敌不过大内诸多高手。事后，圣人再随意给他安上一个死因，再送上些佳人、钱财去于阗，父皇也没那个胆量计较。

&esp;&esp;但他从许锦之口中，得知圣人身子很不好。

&esp;&esp;身子不好的人，面上再强硬，内心总是脆弱的。他会渴望有人真心爱他，而不是只将他当做皇上般敬而远之。

&esp;&esp;李渭崖赌了一把，他鼓起勇气，唤了圣人一句“表兄”。

&esp;&esp;“微臣知道，微臣是没资格这么喊的。但是微臣来到长安，没有亲人相随，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亲人竟是陛下。微臣没能克制住自己，陛下要打要罚，微臣都自愿领受。”李渭崖说完后，跪下，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esp;&esp;先是冒犯，后又姿态极其卑微地认罪，圣人心中哪怕有恼怒的情绪，也在片刻中消散不少。

&esp;&esp;“你起来。”圣人开口道。

&esp;&esp;“微臣不敢。”李渭崖道。

&esp;&esp;“诶，你刚刚唤朕表兄的勇气呢？快起来，走上前来，让朕看看你。”圣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平常。

&esp;&esp;李渭崖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圣人榻前，站定。

&esp;&esp;圣人仔细看向他的脸，神色在复杂中透出一丝动容，“是像，姑姑的眼睛也很漂亮，只是颜色和你不同。”

&esp;&esp;“陛下见过我母亲？”李渭崖语气里透着一丝激动。

&esp;&esp;圣人唇角微微上扬，目光透过他，似乎看到了从前，“何止见过，姑姑回长安后，待我们这些小辈，是很好的。”

&esp;&esp;接下来，圣人不顾李渭崖的震惊，自顾自回忆道：“那是乾元元年间的事儿了，朕那时刚被封为皇太子。驻守边关的陈将军带回一名女子，那女子眉目间，与父皇有些相像。父皇告诉朕，说她是朕流落在于阗的姑姑。朕很吃惊，因为朕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人。父皇说，她与万安公主乃双生之女，但祖父很是避讳双生之子，因双数属阴，不利于国家社稷。所以，万安公主刚生下来，就被送入道观，而姑姑，则被太监带出宫秘密处理掉。但那名太监心善，不忍处死皇室血脉，便从牙婆子手中，买了一个病入膏肓快活不成的小姑娘，毁了容，杀了交差。而姑姑，则被太监的亲信带至关外。”

&esp;&esp;“姑姑在关外长大，竟和一名于阗国的皇子相爱。被带回长安时，她已身怀六甲。父皇觉得，他们既彼此有情，那便成全他们。姑姑出嫁时，已是不年轻了，但坐在寝殿中绣嫁衣的样子，朕至今还记得。她说，人人花期不相同，她遇见心爱之人时，已到中年，但只要遇上了，那她这朵花才算是真正开了。朕瞧她的神情，真正好似一朵倾城倾国的牡丹。总之，和姑姑相处的那段日子，总是令朕心安，能忘却许多烦心事。后来，姑姑失踪在关外，朕还派了人去寻，却没有任何消息。”

&esp;&esp;圣人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却看到李渭崖哭得泣不成声。

&esp;&esp;“诶——”圣人轻叹一声，竟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宽慰。

&esp;&esp;“你费尽心机想要见到朕，不光是为了讲个故事的吧？”圣人不愧是圣人，与李渭崖叙完所谓的亲戚情分后，便打探起他的真实目的。

&esp;&esp;李渭崖也不故弄玄虚，再次跪下，恳求圣人道：“微臣想求陛下，允准微臣带一队人马奔赴关外，重查我母亲当年失踪之事。”

&esp;&esp;贵女（四）

&esp;&esp;抬许锦之的肩舆，和李渭崖，在宫道上相遇。

&esp;&esp;俩人看到对方，都很惊讶。

&esp;&esp;“你怎么会在这里？”先发问的，是许锦之。

&esp;&esp;“我”事关母亲，李渭崖不得不谨慎，他也学会了四两拨千斤，“圣人宣我进宫，说我在河阳表现果敢，要给我升官。不过我拒绝了，我不想去军中，还是习惯待在大理寺。于是，圣人就赏给我一些珠宝。”

&esp;&esp;许锦之点点头。

&esp;&esp;“那你呢？你昨天不是进宫面圣过了吗？”李渭崖觉得奇怪。

&esp;&esp;宫廷案件必须保密，许锦之只能含糊地回他：“宫中出了一些事，陛下令我来查。”

&esp;&esp;幸而，李渭崖此刻满脑子都是他母亲的事，对宫里出了什么事，并无多大的好奇。

&esp;&esp;俩人就此分别，一个往掖庭狱的方向，另一个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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