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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esp;&esp;他牢记他们的叮嘱，并不惊扰村镇的百姓，以免引人注意。而是自己动手，将他们二人葬在茅屋后头的竹林。

&esp;&esp;他年纪小，力气也弱，耗了将近一天才挖好坑，手心都磨出了血。

&esp;&esp;青松和楚姨静静地躺在坑底，是很沉寂很安详的模样，就像睡着了。

&esp;&esp;谢尽芜跪在地上，气息颤抖，眼眶酸痛。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出来，砸落在他们身上。

&esp;&esp;泪珠混入干涸的血迹，晕染出一片殷红的血渍。

&esp;&esp;他看了很久，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他们是死了。

&esp;&esp;小孩子的心智尚且不健全，生平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死亡，茫然且无所适从。

&esp;&esp;谢尽芜没有将坑填上。他在坑边跪了一会儿，静静地一言不发，膝盖酸痛得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esp;&esp;他跳进坑里，躺在青松和楚姨中间，像往常无数次那样，阖眼等待睡意涌上来。

&esp;&esp;他伸长手臂去握青松的手，骨节坚硬，触感冰冷，像是僵住了。

&esp;&esp;谢尽芜的心头一颤，连忙松手。

&esp;&esp;他浑浑噩噩地想：青松叔平时也干很多粗活，他的手本来就粗硬，这没什么的。

&esp;&esp;如此想着，他又去摸楚姨的手。

&esp;&esp;楚姨在渡亡世家的时候，是白灵宣的近身侍女，仅做一些梳妆之类的细腻活。只是照顾谢尽芜的这半年多，她才慢慢学着做饭、打扫。

&esp;&esp;谢尽芜摸到楚姨手心里的茧子，以及干涸的血。

&esp;&esp;他用袖子给她擦干净，擦了很久，又去擦拭她脸上和脖颈的血迹。

&esp;&esp;他就这样自欺欺人。

&esp;&esp;直到无意中擦过她的唇鼻，谢尽芜才蓦地意识到，楚姨早就没有呼吸了。

&esp;&esp;谢尽芜将坑填上，立了碑。

&esp;&esp;而后他跪在碑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esp;&esp;这是他第二次失去至亲。

&esp;&esp;这一年，他七岁。

&esp;&esp;清和我们去堆雪人吧！

&esp;&esp;翌日清晨，白璟瘫坐在廊檐下的竹藤椅中，长吁短叹。

&esp;&esp;他脸上的神情无比复杂，一脸噩梦后的心惊胆战。

&esp;&esp;那个梦里，一向脸黑如锅底的白令勋突然对他心慈面善起来，他战战兢兢地听白令勋唤了一声“我儿乖巧”，大掌堪称轻柔地摸了摸他呲毛的狗头。他还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父慈子孝当中，结果下一秒，白令勋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真面目，一口气传给他数十只引魂铃，同时昭告全族，要将整个渡亡世家都托付给他。

&esp;&esp;白璟低头看去，梦里的他，雪底描金的衣袍上，赫然系了一条绣满咒文的青色玉带。

&esp;&esp;这噩梦来得太过真实，他大叫一声惊悚醒来，吓得在房间里暴走十八圈才压下心头的恐惧，以至于忽略了窗外悄然退去的黑影。

&esp;&esp;白璟浑身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脸都绿了。

&esp;&esp;吱呀一声，是堂兄房间的木门开了。

&esp;&esp;白璟坐直身子，一脸委屈，正要控诉自己的惨痛噩梦，却见一片裙角飘旋，竟是叶姑娘推门出来，而后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esp;&esp;白璟脸现惊悚，一口热茶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esp;&esp;片刻后，他麻木地转过脸，咽下那口茶，像是咽下一口血，喃喃道：“我还没睡醒吗？”

&esp;&esp;-

&esp;&esp;叶清圆回房间换了身衣裙，又洗了把脸，这才清醒许多。

&esp;&esp;她的衣裙都被谢尽芜揉皱了。昨夜其实聊得不算久，可不知怎么，谢尽芜又故态复萌地缠着她腻起来。

&esp;&esp;他也不开口，也不主动，就这么满脸渴求隐忍地盯着她看。叶清圆伸手帮他闭眼，叫他早点睡了，他的睫毛在她的手心轻轻地颤，又喃喃说自己心口很痛，委屈得不行。

&esp;&esp;叶清圆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esp;&esp;方才邪印发作的时候他死命隐忍着不吭声，此刻都快要好了，他却又说痛起来。

&esp;&esp;最后还是亲了几下才好。

&esp;&esp;外头北风呼啸，听着就冷，谢尽芜往床榻里面让了让，叶清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钻进了被窝里，立刻被谢尽芜连人带被子抱在怀中。

&esp;&esp;两人面对面地躺着，听外头风雪急一阵缓一阵，檐角风铃清脆悠长。

&esp;&esp;因为拥得很紧，所以不觉得冷。

&esp;&esp;谢尽芜的掌心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下巴眷恋地蹭在她的发顶，鼻端满是她身上的清甜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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