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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人群的声音像狂舞的野蜂嗡嗡,令人生烦。琴酒很快便把自己不久前做出的选择认定为失误,他第二次摸出烟盒,发现它空着的时候将它扔到了一边。
&esp;&esp;他往人流稀少的地方走。
&esp;&esp;庆典的烟花燃放地点,一般会选择视野较为开阔的平原或河堤,此时,人们三三两两分布在河堤的斜面上,任由湿草覆没自己的鞋底,微笑着看向天空。
&esp;&esp;琴酒在长堤上漫步,脸上没有微笑。周边人群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在即将走到长堤的尽头时,他看到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正站在那儿。
&esp;&esp;狐狸面具穿着一身黑底金纹的羽织,面具没有覆盖住的耳朵上戴着一枚符文样式的金色耳坠。短头发,裸露出来的脖子和手指皮肤苍白,能够看到青色的纤细的血管。身形单薄,站在河堤边,风只稍一大些就让人怀疑她会被风卷叶子般卷走。
&esp;&esp;庆典上做传统打扮的人很多。外国游客也愿意尝试当地的服装。因此,入目所及之处,能在河堤上见到许多人穿着相似的羽织、垂着类似的耳坠、戴着一模一样的狐狸面具。
&esp;&esp;面前的人,本不会显露出任何特殊来。她本应像那些被琴酒忽视的人一样,浮游尘埃一般被他略过。
&esp;&esp;但出色的猎人在追寻猎物时,靠的不是眼睛。更多的时候,他尚未看到对方的踪迹,直觉就已经在向他发出尖锐的提示: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esp;&esp;于是他没有犹豫停下了脚步。
&esp;&esp;杀手自我惯了,人生词典中没有自己会冒犯到他人的形容。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仔仔细细、从头打尾地将对方打量。
&esp;&esp;狐狸面具意识到有人在看她,微微偏过了头来,粗制的面具上,用以露出眼睛的地方仅仅敷衍地挖了两个洞,所以外人只能看到一片垂下的阴影,无法探究那其中的神采。
&esp;&esp;她定定看了琴酒两眼,脸上毫无生动性可言的呆呆的狐狸面具,让她这番动作没有丝毫攻击性。
&esp;&esp;她的话也没有任何的、值得被警惕的信息,只是很淡地询问:“你要从这里过去吗?”
&esp;&esp;她似乎以为自己挡住了他的路。河堤很高,上面的道路由宽阔收向窄小,现在他们站着的地方仅仅能容一人通过。
&esp;&esp;不知为何,琴酒兴致盎然。他忽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esp;&esp;“看烟花,”狐狸面具说,“你是来杀人的吗?”
&esp;&esp;琴酒没有预料到她会吐出这样一句话。天外陨石一样,玄奇不可预测,骤然砸到他的眼前,致命危险——致命的吸引力。
&esp;&esp;他不紧不慢地:“何以见得?”
&esp;&esp;“闻到了味道,”狐狸面具说,“我的鼻子很灵。”
&esp;&esp;这回答真是呆得不行。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显露了锋锐的冷茫,她单刀直入地问:“你想杀我么?”
&esp;&esp;她问的时候,语速松缓,与闲聊也差不多,几乎不算是询问了。
&esp;&esp;所以这是个陈述句。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陈述句。
&esp;&esp;以杀手的角度评价,她的姿势松散,四肢绵软无力,如果他动手,不需要三秒就能将她擒住。可她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偏偏,她问的这句话,说明她什么都知道。
&esp;&esp;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毫无畏惧;嘴里说着挑衅至极的话语,语速和语气却平淡得好像在同他借火点烟。
&esp;&esp;他们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萍水相逢,她身上居然这样得矛盾:矛盾得光怪陆离,矛盾得不可置信,矛盾得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esp;&esp;对于琴酒,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esp;&esp;作为杀手,琴酒更多是处理道上的人物,并不会刻意为难普通人。对他而言,普通人就像路过花坛时看到的蚂蚁,可以一脚踏过,也可以随意地碾压。
&esp;&esp;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无视它们,直接跨过去;普通人实在是一种很无趣的生物不是吗?杀死几只蚂蚁并不会给他快感。
&esp;&esp;偶尔他心血来潮的碾压,也只能算是巧合、对方时运不济。他无意针对任何人,就像他此前从未对某个人产生过“我要得到她”的欲望。这种纯粹的、物化的欲望——来自于他想要得到她身上的某样东西。
&esp;&esp;一根骨头,一滴血,一块肉。都可以。如果能够选择,当然最好是她的眼睛。那双隐在阴翳中的、谜团一样的眼睛。
&esp;&esp;“如果我说是,你现在准备跑么?”
&esp;&esp;杀手的欲望蠢蠢欲动。他左手握住了枪柄,已经做好攻击的准备,但暂时按捺住了、没有马上动手:他少有地有了与她攀谈几句的打算。
&esp;&esp;对方却和他拥有不同的思想,并不打算与他交谈。
&esp;&esp;“不啊。为什么要跑。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esp;&esp;她无波无澜的声音如同死水。
&esp;&esp;死水中的猛兽砰然跃出水面,合上狰狞大口!
&esp;&esp;“砰!!!”
&esp;&esp;烟花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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