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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老爷子背着手又从她背后走过来,“以后你把小许带着走,我怕你不到四十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esp;&esp;宁瑰露笑开了怀:“我把许姨拐走了,谁来照顾您老人家?”
&esp;&esp;“我总有天要死的。”老爷子说。
&esp;&esp;宁瑰露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了。
&esp;&esp;老爷子还在踱步,似乎一点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esp;&esp;宁瑰露僵了僵,勉强抿出个无奈何的笑容:“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跟小孩似的,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esp;&esp;老爷子在沙发处坐下,薄削的身板苍老而挺拔:“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避讳的?”
&esp;&esp;“您不是一直老当益壮吗?”她学老爷子的口吻,“‘老子我16岁就参军了,你们这帮兔崽子,16岁了遇到点屁事就在这爷爷爷爷!滚一边去!’”
&esp;&esp;她学得惟妙惟肖,阿姨旁听了一耳朵,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合。
&esp;&esp;宁瑰露却笑不出,只勉强挂着云淡风轻的神色。
&esp;&esp;见她没大没小,老爷子左右看看:“老子的拐呢!”
&esp;&esp;“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esp;&esp;“君子?老子是你老子的老子!”老爷子作势要抽鞋揍她。
&esp;&esp;宁瑰露立刻拱手作揖,滑跪得一气呵成:“我没大没小,我错了。”
&esp;&esp;“骨气!”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出息!”
&esp;&esp;她比了个大拇指,“您是这个,”又伸出小拇指,混不吝道,“我是这个。家里的大梁您顶着呢,我在您面前要什么骨气?做条小虫就好。”
&esp;&esp;“我都八十九了,还给你们撑梁,把我棺材板撬一块镶天花板上得了!”
&esp;&esp;宁瑰露哽得没话说了。这老头,以前训他们,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规矩一套一套,他自己倒是荤素不忌,什么话都张嘴就来。
&esp;&esp;家里做饭的付姨喊一声:“快别聊了,面要坨了,来吃面!”
&esp;&esp;“刚出锅呢,哪坨得这么快。”
&esp;&esp;宁瑰露走到餐桌边。付姨拿了个缸似的海碗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面,老爷子就碗巴掌大的敞口碟,不知道有没有一两。
&esp;&esp;“老爷子,你就吃这么点啊?”
&esp;&esp;她扭头问老头。
&esp;&esp;老头慢悠悠走过来:“我要是你这么大,能吃你这三碗不止。”
&esp;&esp;“怎么年纪大了胃还小了?”宁瑰露把老爷子的碗拉过来,夹了一筷子面掺里边,“您老不吃饱哪有力气骂人,多吃点。”
&esp;&esp;“泼猴。”老爷子点点她。
&esp;&esp;“呼——我是泼猴,您是唐僧,我哥啊——就是猪八戒,没您老在,我们这取经小队九九八十一难,一难都过不成就得各回各家。”
&esp;&esp;她吹吹面,边呼边说,觑着老头神情,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接着道:“爷爷,我哥在南岛都快八年了,您是不是也该放他回家了?”
&esp;&esp;“我又没拦着他,跟我说有什么用?”
&esp;&esp;宁瑰露抓耳挠腮,试图晓之以情:“您就不想您的大孙子?八年啊,他要是留在京市结个婚,现在您曾孙都能扯着你胡子喊‘爷爷爷爷’了!”
&esp;&esp;“老子没胡子!”
&esp;&esp;“行行行,就是个例子,怎么还较这真呢!”
&esp;&esp;“与其操心你哥,不如管管你自个儿。你都小三十了,你自己什么时候能收收性子,把家成了?”
&esp;&esp;“哪有你们这样的。上学的时候不让我谈,突然就让我给您找个孙女婿回来,我总不能上大街上给您抢一个吧?”
&esp;&esp;“上学时候……”老爷子瓮声冷笑,“你还敢提这茬。他娘的,老子没打断你狗腿那都是……”
&esp;&esp;一看老爷子又要翻旧账了,宁瑰露立刻投降:“得得得,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师父!别念了!”
&esp;&esp;“老子不是老古板,这新时代了,不兴包办婚姻那套了,但张家的没门,老子就是死了,你也甭想!”
&esp;&esp;宁瑰露这狗屎脾气,逆反心一下就有点冒头了,“都说没有了,俘虏还讲究个宽大处理呢!您这旧账怎么还翻得没完没了了?”
&esp;&esp;“嘿,你还跟老子喊上了!”
&esp;&esp;大门“咔啦”一声,被拉开了。来人意外道:“大早上的这么热闹?”
&esp;&esp;宁瑰露看过去,勉强收了气性:“海岭叔。”
&esp;&esp;“昨儿回来的?”
&esp;&esp;她瓮声瓮气:“昨晚上。”
&esp;&esp;孟海岭说:“我一瞧你车在外边呢,就知道你来了。”
&esp;&esp;“小孟,怎么来这么早?”老爷子也同他打声招呼。
&esp;&esp;孟海岭手上还拎着东西,换了鞋,提上桌道:“这不是到吃杨梅的季节了吗,我丈母娘家的杨梅收了,送了几箱上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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