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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卧室,从抽屉里翻出药盒,里面的药片已经少了一半。药盒被扔回抽屉。
他躺在床上,在水晶缸里把烟按灭。
快下班的时候,宋知雨躲在厕所隔间里,小声给严越明打电话。屏幕显示正在拨号,宋知雨看着严越明三个字,突然想起那次热吻之后严越明的手滑进他的裤袋里,捏住他的手指解开指纹锁,不容分说地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备注是老公。宋知雨立刻红着脸改掉了,又改成一板一眼的严越明。
“喂?”严越明的声音有点喘,沙哑的尾音很性感。
宋知雨耳朵一瞬间发麻,“你在干什么?”
“跑步。”
“哦。你今天晚点来接我吧......你今天忙吗?忙的话就不用来。”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大概几点下班?”
“七点。”宋知雨不自觉地绞弄自己的手指,斟酌着开口,“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吧,港式茶餐厅行吗?”
严越明暗自发笑:“请我吃饭?”
“也不是很贵的餐厅。”宋知雨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想吃西餐......”
“不用,就茶餐厅吧。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严越明结束通话,看着面前晃动的重型沙袋,热汗流进眼睛里有些刺痛。他立在光线明亮的私人健身房里,刚运动过的肌肉沟壑里都是淋漓的汗液,锁骨里涡着水,喘息着,用牙齿咬开拳击手套,把防撕裂绷带扯下来。
宋知雨走出写字楼,往街口走了五十来米看到严越明的宾利停在一棵香樟下。他不让严越明把车停在大门口,太招摇。宋知雨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座,正对上严越明含着懒怠笑意的眼睛,他把手里塑料盒打开,拈一颗水晶葡萄,浅绿晶莹,比拇指稍大,表面结着淡淡冰花,喂到严越明嘴边。宋知雨眼睛发亮,秀长的眉舒展,雀跃温柔,“吃吃看!”
严越明张嘴含住,牙齿咬下去的那一刻,才知道和普通葡萄不一样,虽清甜多汁,但是更像冰沙,口感微沙,更厚实绵甜。
宋知雨笑着说:“葡萄在冷冻室冰出来的,吃起来是不是很像葡萄冰沙?但是吃起来更清新!”说着,他也往嘴里塞了一颗。
吃完半盒葡萄,严越明发动车子,宋知雨充当人型导航,顺着主路开到香山道。路程不远,停在一家港式餐厅楼下。餐厅里循环播放着粤语歌,他们站了一会儿的功夫,听到张国荣版本的《千千阙歌》。
“吃什么?”宋知雨坐在铺着蓝色桌布的餐桌旁,慢条斯理地翻着菜单,“铁板牛仔骨来一份吗?我上次吃过,蛮好吃的。深井烧鹅,看卖相也不错。”
“点半只吧。”严越明应声,坐姿懒散地窝在藤椅里,“主食呢?”
“猪扒饭?还是煲仔饭?”
“各点一份吧。”
餐后甜点是一份草莓西多士。
严越明坐在对面,扯散了领带,神情松散闲适,俊佻眉眼看着着宋知雨,“今天什么事情耽搁下班了?”
宋知雨端起玻璃杯,手指环住杯身,逆时针转了一圈,“开了个短会。又要派人出差。不过我好久没被轮到出差了......奇怪。”
严越明笑了一声,没说话,划开手机回了条信息,又把手机关掉。
“严越明。”宋知雨很认真地看着他,有些一厢情愿地问,“年初的螃蟹......还有后来的雨前茶,画展的票......是不是都是你安排的?”
严越明手指拨弄自己手腕上的金表,陡然停住,抬眼,风流眼直勾勾盯着宋知雨,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问:“你不是喜欢吃螃蟹,喜欢喝茶吗?”
“......喜欢。”宋知雨轻声应道。
“知雨。”严越明撑着下巴看他,“你看,我们之间,很多东西就算不说出口,彼此也心知肚明。你最懂我,我也了解你。”
宋知雨微微羞赧,铁板牛仔骨上桌,牛仔骨酱香浓郁,热烫的油花滋滋作响,比心跳要更喧嚣。
吃完晚餐,他们从茶餐厅里出来,附近都是旧洋房老民居。他们不急着回家,慢慢地沿着主街散步,顺便消食。
“九月份了。天还那么热。”宋知雨以手作扇,轻轻扇了两下。
晚霞绯红,远处的摩天大楼一半冷白银灰,一半被染成绯艳的红,庄严冷肃被霞光吞噬,矛盾又和谐。
严越明自然而然地去牵宋知雨的手,宋知雨小声抱怨:“热。”但是没挣开,乖乖地让他牵着。
走到一棵极大的香樟下,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严越明用肩轻轻撞了一下宋知雨,宋知雨连皱眉都温柔,微微泛红的柔软面颊硬挤出点无措的怒意,“干嘛?”
严越明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缝,开口说话,但是声音很低,险些被蝉鸣盖过去。
但是宋知雨听清楚了,严越明说:“我要去德国看医生,知雨,陪我去好不好?”
脚尖追逐着踢了几下地上宽如手掌的落叶,叶片咔嚓碎裂,在有些难耐的等待中,宋知雨轻声说:“好。”
宋知雨想,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看病,实在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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