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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雨坐在窗边,拉着窗帘,合拢,又拉开,合拢,又拉开,看着坐在床上的严越明,脸因为变幻的光影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严越明满不在意地笑笑,卧在雪白床单上,不主动不拒绝地参与宋知雨幼稚的游戏。
宋知雨突然又跳上床,趴在他耳边,好像说悄悄话,“我刚刚看到卫生间,瓷砖是松石绿的,好漂亮。”
“那我们家以后瓷砖就用松石绿的。”严越明突然提到家这个字,两人都沉寂下来。
好一会儿,宋知雨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泄了气,也仰躺在床单上,看天花板上的复古装饰。
严越明手掌覆在宋知雨肩头,有些用力地握紧,骨肉俱颤地紧张,却只能不动神色地说:“你先想着,瓷砖,天花板,灯,窗帘。我们回去,就看房子去,尽快买,尽快装修,尽快入住。”
宋知雨这时候才很真切地意识到,他和严越明已经先后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宋知雨握紧严越明的手,把自己的手指蜷缩在他的掌心,柔声说:“好。”
医生预约在下午三点。他们在附近一家餐馆吃了午餐,看时间还早,去街边的书店逛了逛。书店里很安静,嵌入墙壁的书柜上排满书籍,多是德语书籍和英语书籍。
宋知雨转了一圈回来,人头窜动,书架分割视线,一时找不到严越明。他有些着急了,在过道里疾步寻人,又在某个瞬间,福至心灵地顺着迷宫一样的过道找去,在明亮窗边看到了严越明。
他不知道宋知雨刚才莫名其妙的担心,靠着墙壁,低垂着脖颈,修长手指拖着暗色书脊,阅读时嘴唇会有几不可察的轻微翕动。
宋知雨看到那是一本短篇小说集。
他突然心里很柔软,看午后窗边尘屑飞舞,严越明的脸是一则近乎梦幻的故事。
他看了一会儿,走过去,轻声说:“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严越明进诊室的时候,宋知雨就坐在全开放玻璃墙外。
医生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往门外看了二十三眼。”
严越明笑笑,“唉,自己老婆太好看,多看几眼怎么了?”
医生不理他的花腔花调,“你停药以后有躁郁倾向。”
“对。我通过加大运动强度,发泄过剩精力。躁郁情况会好一些。”严越明皱眉,又看了一眼门外的宋知雨。他交叠着双腿坐着,瘦削肩背挺得笔直,秀拔清隽。他低头看着书店里买来的那本小说集,读到晦涩处,秀长的眉温柔蹙起,有种跟自己闹别扭的可爱。“我不想无缘无故发疯。”
等严越明从诊室里出来,宋知雨迎上去,“还好吗?”
严越明拉住他的手:“换一下药就行了。没事。”
宋知雨舒口气:“那就好。”
两人回到酒店,吃过晚饭,在露台上吹风。露台上种着白色绣球花,一丛丛地绣满绿叶空隙,有种团团的可爱。对楼的年轻人在阳台上吹萨克斯,曲调悠扬,宋知雨觉得这可能是一首情歌。
严越明站在一旁,下意识地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用手护着打火机,点了烟,慢吞吞吸了一口。
宋知雨在一旁看严越明吞云吐雾,清亮的眼睛连眨也不眨,安静地凝视了十几秒。
严越明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讪讪的把烟夹在手里,“怎么了?”
宋知雨很认真地说:“严越明,别抽烟了。”
严越明脸上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一个解释。
宋知雨舔了舔嘴唇,温柔羞赧地说:“严越明,接吻的时候,会有烟味吧。我不喜欢烟味。”
严越明愣了愣,当真按灭了烟,“好。不抽了。”他侧着头有些幼稚地笑,“我要活很久很久,才不浪费你慷慨地许给我的时间。”
严越明心想,他和宋知雨能再拥有一段情,不是因为宋知雨对他余情未了,而是因为宋知雨对他仍有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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