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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直起腰,想象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露宿者,从旁边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走过。
“真扫兴,玩得好好的忽然搅场。是不是出了恐怖分子?满世界搜人。”
一个脸上涂得五颜六色的女人黄色的上衣短得惊人:“照片上挺标致的,恐怖分子有那么帅?好啦别说那个了,全哥,刚刚那个警察趁机摸我屁股。”
“好啦好啦,我也来摸两下,把他摸的盖过去就好了。”有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今晚别在外面乱跑了,没见到处搜场吗?随时撞上黑白道,你们的小屁股不知道又要被多少人摸啦。我有事先走了。”
“不要啊!”撒娇的声音叫起来,扭着身子:“你叫人家出来的,现在拍拍屁股就走。”
“去去去,男人有正经事。刚才的照片看了吧,上面那个男人,只要找到了,钱和道上的地位一块赏,上头老大真是发狠啦。走啦走啦,女人要识趣点,快点回去,拜拜啦,美美。”全哥拍拍小姐们的皮肤,把她们赶回去,转头嘀咕:“这样找,别说人,连只公蚊子都逃不了。要是让我找到,明天连海哥见了我都要让道。乖乖,这姓陈的小子什么来头?可真值钱。”
陈明的身形猛然一滞,脚步停了停,继续垂头往前走。
“喂,你等一下!”
心脏顿了顿,假装听不见,继续拖着步子。昏暗光线下,粗陋包扎的手腕又有血渗出来,一滴一滴延着指尖淌下。
“喂喂,前面那个男的!”全哥起了疑心,在后面追上来:“给老子站住,你聋啦?”
终于,蹒跚的脚步停下。枪滑到手上,他轻轻颤了颤,手疼得厉害,能不能一枪正中眉心,他不大有把握。
也许,距离够近就行。
这里应该是城中出名的三不管地带,地下夜总会,小赌场众多,因为小巷四通八达,警察来时熟路的可以一哄而散,逃得无影无踪。
陈明苦笑,这里的经营场所起码有一半是周扬家的,周扬还曾经给他看过一家准备开张的夜总会的资料。
“你哪的?半夜三更去干嘛?转过身来,抬起脸。”身后传来嚣张的问话。
陈明低头,沉着地装上消音器,看,洛辛教的东西也并非无用。不过,也幸亏这男人自己把几个女的给打发走了,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对付。
“叫你转过身,听到没有?磨磨蹭蹭,小心老子踹死你!”全哥用手推了陈明一下。面前的身子听话地缓缓转了过来,入目是一张血污污的脸和一双幽深的黑瞳,还有一把稳稳抵在他前额的枪。
全哥变了脸色,冷汗潺潺而下:“老……老大,兄弟冒犯,有话好好说。”眼睛向上翻,瞪着额上黑漆漆的枪口。
“你刚刚说,找的那个姓什么?”黑暗中的人缓缓地,极为认真地沉声问。
“好象是姓……姓陈?”
“好象?”眸中反射出危险的光芒。
“不不,确定。”全哥在枪口下迅速回忆,脸上的肥肉抽动着:“我确定,是姓陈,耳东陈。”
黑暗中的男人瞬间失神,冷冷笑了,自言自语地说:“对,对,离尉已经死了。他也知道自己找的是个冒牌货。”看向颤抖的全哥,轻声说:“对不起,兄弟,你的钱和道上的位子是要用命换的。我绝不能让他抓回去。”他压下扳机,指头一动,疼得打颤。
全哥忽然面容扭曲,无声无息滑倒在地上。枪声尚未响起,陈明惊讶地低头,看见全哥后背上插着一根细长漆黑的箭,红色的血从旁边逸出来,染透花色上衣。
他抬头,一张化妆得精致媚人的漂亮脸蛋跳进眼帘。
“这是表哥送的,当年……”梅花用小指惬意地勾着手里如同小孩玩具大小的金属弓,用风尘女子常见的懒洋洋步调走到陈明面前,抛他一个媚眼:“亲我一个,我帮你逃走。”
陈明愣了愣。
“啧啧,你这样子,不是周老大修理的吧?”梅花弯着腰放肆地笑起来,眯着眼上下打量:“别怕,这是我梅花姐的地盘呢,跟我来。”拽过陈明的衣领,疼得陈明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梅花力气这么大,看她当日一屁股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模样,真瞧不出她还能杀人不眨眼。
手上无力,梅花轻易就夺了他的枪,见他似乎真的伤得重,索性用肩膀撑着他转进一道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
虽然没有灯光,梅花却轻车熟路,左穿右拐,在一个小门停下,穿着高跟鞋的脚一伸,虚掩的门被“吱呀”一声踢开。
“我不是你表哥。”他扶着梅花的肩,不肯跨进门。
“呸,你哪块肉象我表哥?”梅花哼了哼,把他粗鲁地拽进门,再往房间一张尚算干净的床上狠狠一放。
陈明被这么一撞,肋骨疼得发狠,拼命咬着牙,翻身爬起来,别过脸不吭一声。
梅花开了灯,仔细打量他一会,忽然叹气:“我错了,还真有那么一点象。喂,你给我好好呆着别动。”
她出了房门,在客厅里乒乒乓乓地翻东西,不一会,拿着一堆东西进来,纱布、药水、剪刀应有尽有。
“躺下,扎一扎。”梅花把东西哗啦往床上一放,叉着腰命令。
陈明沉默着,抬头看看梅花,平静地说:“你这样做,周扬不会放过你。”
“废话!”梅花朝他娇喝一声,似笑非笑地问:“你是要自己躺下去,还是要梅花姐姐把你剥干净了象猪一样绑起来包扎?告诉你,我的擒拿手可是跟表哥学的。”大有母老虎发威的气势。
又是离尉。
陈明听到“表哥”两个字,象被人往心上捅了一刀似的,疼一疼过后,反倒麻木了似的。他确实急需治疗,也不作声,默然躺下。
梅花哼了一声,撩起衣袖在床边坐下。这时才看清离尉的伤,连她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骂道:“你当自己铁打的,伤成这样还到处窜?”
端来温热的水帮他擦拭,又跑到客厅另拿了几乎整整一箱子的各种西药针剂。
“幸亏我这小窝是以防不测用的,药备得又多又好,不然还真要把你送医院去。”梅花一边蹙眉,一边帮他挑逃跑途中不小心扎进伤口的刺,口里咬牙切齿地数落:“男人都不是东西,真是狠得下心,下这样的毒手。”见他微微抽搐,放轻了声音问:“疼吗?要不要帮你打一针吗啡?”
陈明淌了一额冷汗,别过头,把脸紧紧挨在床单上,一声不吭。
“还说你们不象,两个都这么跩得二五八万似的。”梅花恼火地哼哼:“活该,疼死你才好。”话虽这么说,下手却更加轻了。
包扎好后,陈明才稍微好受一点,眼皮底下忽然冒出一杯温热的茶,他沉默着接了过去,低头啜一口:“谢谢。”
“噗……”梅花见陈明抬眼看他,笑着摇手:“你别多心,我只是忽然听见你这张和表哥一模一样的嘴说谢谢,觉得不可思议。唉,大家都昏了头啦,早该看出来。虽然脸蛋一样,可一只是纯情小鹿,一只是疯狂狮子王。”她挨过去,用香肩轻撞陈明:“你信不信,我早觉得不对劲,那天坐你大腿上,你整个就吓僵了。要是表哥,能那个表现?”
陈明黑得发亮的眸子看着她,忽然问:“为什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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