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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灯火映在萧复暄眸中,灯火微晃,那双眸子便化开一片光亮。
乌行雪顿了一下,避开目光,转头朝卧榻抬了下巴继续说道:“——你是要做我这个魔头的入幕之宾么?”
屋里静下来。
片刻之后,萧复暄低沉的嗓音响起来。
他说:“对。”
我来做入幕之宾。
乌行雪心脏蓦地一跳。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他怔在原地,良久之后乍然回头,只觉轻风一扫,萧复暄已然到了面前。
乌行雪动了一下唇,却没出声。他几乎在萧复暄过来的同时出了手,肆张的邪魔气如无端阔海一般汹涌而出。狂风裹挟着寒霜似的杀机猛扫而过,动静大得惊人,却又因为禁制,统统锁于门窗之内。
这是照夜城主下过禁制的一隅,是世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私密的地方。
而那些能让人身首分离的杀气,在触碰到萧复暄的瞬间戛然刹止。而那一刹那的歇止注定了一个结局——
依然是天旋地转,依然是剑气贴着要害而过,依然是近在咫尺却分毫不伤。
他们似乎总会弄成这样。
只是当年的灵王被抵在屋上,如今的魔头被抵在榻上。
剑气贴着乌行雪的颈侧,独属于天宿的气息笼罩着,锋芒毕露却并不危险。萧复暄依然如当年一般半跪着,低头看着他,压着他的手指弯曲着扣进指缝里。
萧复暄的眸光顺着鼻梁落下来,嗓音沉而低缓:“你想激我走。”
乌行雪的手上气劲还没撤,极寒的气息顺着指尖流泻而出,白色的薄霜从他的手指蔓延到萧复暄手指上。
明明是杀机,却莫名有种相交缠的亲昵感。
乌行雪动了动唇,道:“我在等你走。”
萧复暄看着他,片刻后沉声道:“等我走了,你想找谁过劫期?”
乌行雪心头轻轻一跳。
就像是有人轻扎了一下,一种难以描摹的感觉瞬间包裹了整个心脏。他忽然答不出话了。
过了很久,他才闭了一下眼,说:“没有谁。”
“没别人。”他又低低说了一句。
他答出这句话的瞬间,手指上的寒霜缓缓褪去,萧复暄的气劲顺着指尖涌灌进来。
就像有人点了一盆火,火光灼烈但暖意煦和。那股暖热的气劲近乎于温柔地流淌在他的血脉里,所过之处,他的皮肤不再那么冰冷苍白,慢慢显出血色来。
他闭着眼,比何时都敏感。
他听见萧复暄说:“你喝酒了。”
不知为何,简简单单四个字,忽然让他有些恍然,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好像他还在仙都,同别人喝了早早备好的酒,惹得天宿不高兴了。
他上门赔罪哄人,被抵在南窗下的玉瓦屋檐上,吻得再不出声。
天宿气劲顺着血脉流淌进心脏。
乌行雪皮肤下淡淡的血色也一路从薄衣下透出,肉眼可见顺着脖颈漫上来,一直到唇间。
他想起过往,舔了一下唇睁开眼。
他说:“萧复暄。”
“嗯。”
对方刚好轻轻拨了他的下唇,半阖着眼眸低头吻过来。
呼吸纠缠交错,乌行雪微微张口,就听见萧复暄的嗓音在他唇缝间响起。
他低声说:“乌行雪,我昨夜梦见你了……”
***
很久以前,仙都众人常说,他们不会做梦。
因为他们总入凡人的梦,总应凡人所求,总是知道梦境多为虚妄,而他们比谁都警惕虚妄。
后来他们又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抵是他们功德圆满,所思不够深、不够多、不够重。
再后来,他们终于慢慢承认,或许成了仙就不会再梦见什么了。心思再多、再深、再重也无用。
对于他们来说,此生恐怕只有在那枚白玉铃铛的影响下,才能好好做上一场梦。
这一点,乌行雪比谁都清楚。
这世间神仙无梦,但萧复暄说:我梦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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