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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行雪促狭道:“为何?”
萧复暄蹦了一句:“根本不会听。”
倘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手里却有一个雕像用他自己的声音引他去某个地方,以他的脾性,只会觉得有人找死给他使诈吧。
乌行雪想了想那番场景,又笑了好一会儿。
但过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般顿了一下。他思索片刻,忽然勾了萧复暄的手,将他拉得近了一些:“等等……”
萧复暄:“?”
乌行雪道:“我上回问你,既然当年我在仙都的所有都被抹杀了,你是如何想起来的。你说是因为仙都崩毁,天道不在这处人间,所以抹杀的效力便散了。”
“……嗯。”
“还嗯,听你方才所说,分明在仙都崩毁之前就想起来了。”
乌行雪眯了眼,侧头咬了他一下。
他太知道萧复暄的脾性了,但凡这样掩过去的,都是不想让他知道实情,怕他难过或是担心的。
所以他咬着萧复暄,却还是没舍得用力。
过了片刻他撤让开来,问道:“所以……你是做了什么才想起来的?”
他眸光扫向萧复暄的各处要穴,气劲顺着相勾连的手指朝萧复暄身上反探过去,似乎想看看有没有隐藏起来的伤或是旁的什么。
萧复暄命门全敞,不带丝毫阻碍和防备,任由他查探。一边抬手拨了拨他的眼睫,嗓音温温沉沉:“没那么糟。”
乌行雪确定他各处没有明显的伤,也没有找到什么不可逆转的损耗。这才松了一口气,忧色稍缓,道:“那是什么?”
萧复暄静默片刻,道:“诘问。”
乌行雪的呼吸滞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诘问?”
萧复暄应了一声:“嗯。”
当年他在人间认出易容的乌行雪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里。
他不知道那个魔头有何来历,为何会成为照夜城主,又为何有比世间任何人都重的邪魔之气。他不知道对方手里沾过多少血,真正杀过多少人。
他也不明白,为何每次看见那个魔头,自己都会屡屡破例又屡屡心疼。
那种矛盾大概就在于……他所听闻的魔头乌行雪和他亲眼所见到的乌行雪,常常不像是同一个人。
万幸,他一贯不会妄信传闻。哪怕天诏他都保留一分猜疑,更何况人间流言。
他只信自己亲眼所见的。
所以那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为了那个魔头,犯了仙魔之间的诸多禁忌。
他们在人间各处相遇。他同对方喝过同一壶酒、望过同一轮月、走过同一条街市、看过同一树花。
他进过照夜城,进过雀不落,接过吻也度过劫期……
不止一次。
越到后来他越觉得,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弄丢了或是遗忘了。
那些年里,他正因为人间陡然四起的邪魔祸乱以及相悖的天诏,对灵台天道质疑渐深。
而这世间能对他的记忆和过往干涉至此的,屈指可数,思来想去,也只有灵台天道。
可天道的有意干涉,并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萧复暄其实试过不止一种办法。
都说人在将死之时,会想起许多事。他曾试着摘过丧钉,让灵魄由聚到散,想借着最接近亡魂的瞬间想起一些事,但未能有结果。
后来,他想到了诘问。
说来依然是“天意弄人”,那一日不早不晚,刚巧是清河的最后一年。
清河末年末天,天宿上仙去了一趟苍琅北域,借着苍琅北域里无数邪魔残留下的邪气混淆,以一柄长剑钉身诘问了自己。
他在诘问里看到了这一生所有,也由此记起所有。他在想起所爱之人曾为灵王的那一刻,听闻了仙都混战的消息。
他掩下所有痕迹,拔剑赶去。
那天于他而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同乌行雪的郑重相遇。
只是相遇即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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