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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妃既悬,太后欲配纪氏女。王辞曰:“臣闻为忠者,必为孝先。金革不避,是以事君。今既凯旋,伏请追服。先考在时,臣冲幼出傢,不获终养。每每思之,莫若剜心。”言讫,俯囟流涕。上嘉之,不夺其意。
初四壬寅,複置安西都护,治所龟兹,兼统于阗、疏勒、碎叶,谓之四镇。
同日,凤梧诣王府。郡王血透汗衫,凤梧就帐为上药,视疮不语。郡王曰:“数月不见,二娘瘦些。人道:腰如细柳脸如莲,我见二娘面容,亦如细柳耳。”凤梧怪曰:“汝硕而黑,如黑豚。”郡王大笑。凤梧曰:“独入虏阵,不意反危。”郡王曰:“筹之已熟。非我固取,群虏内溃,便因其势。夫用兵之道,务先攻心。以实利而回其心,此战是也。”凤梧曰:“危难拯溺,朝野以四郎武略。然钺镞之下,殪者难计。以如来佛法,恻隐在怀,杀害为重。抚天下之苦,灭怨障之心,可疏请为战亡人设斋。”郡王曰:“将从汝言。”
临还,凤梧托委近侍麴元观,并医者、傔人等。
初六甲辰,郡王以奏闻,太后嘉许。
时,繁冀领政事。九月初九丁丑,驱逐道士邓观妙,李铉,废崇玄馆,并停通仙台。衆庶皆敬冀。
时梁荫会太后意,请追纪亨为国公。繁冀以其刑人,不宜君国,且罢。
十月廿二己未,封纪慎襄武县侯,纪裕为县子。
朝士贵贱,竞结繁冀。冀以所饷遗母王氏,兄键。键鬻爵卖官,私室尤富。时人相传:“燕王庐舍破,燕兄肚裡撑。”
慎直门下省,及休沐,奉羊酒,劳遗弘文馆学子。诸生莫不多慎。
时裕不谨,与甥女通。慎责其自尽。司门郎中李綦劾奏。慎归第,杜门自省。侍御史赵轨劾綦冒取己功,綦贬柳州司户。
十一月初八乙亥,凤梧致书江都。寄春彩半匹、白团扇、红团锦、锦履及名傢马图等与傢人充信。并问安好。十二月二十丙辰,回信:阿祖尚健。惟不甚辨细书,老之通症,月前已请医疗,不必远忧。汝姊生男,武公青眼亲重。三娘逾长,前日念汝,汝书便至。其非心之诚至耶?知汝将归南阳郡王,女之纯明,宜业宜傢,阿祖闻之亦喜。阿舅秩满,听选江都,不知何日将省,使一傢团圆也?
长宁元年
二月十四己卯,罢紫宸殿试。繁冀言:“陛下搢珽未年,庶务丛脞。待问之士,试练不精,恐污圣听。臣等商量,奏请停罢。”
十八癸未,征郭凡易为工部侍郎。
时兵部侍郎梁荫、御史中丞张迦宁、监察御史牛孝璋深颂纪慎材能。孝璋者,牛鸿之子也。慎曰:“吾居外戚,恐致圣上私亲之诮,不敢妄为。”上降阶,亲为之冠,曰:“王者代天任人,当择以德行。德行未至,虽至亲不授。才有所称,纵雠亦倒履。今卿等但举贤能之才,朕将显用之。”是时帝年十一,左右皆惊。太后然之。乃拜慎为中书侍郎。
郡王服除。複检历择日,云:“四月初十甲戌,大吉。”于是拟婚书,委弟临川郡公成贤为函使,舆聘诣沉宅。
是时,沉宅亦忙。中堂具床案,□□厨食、茶酒、乐伎、侍官就备。比郡公至,恒良受婚书。以父母故,凤梧泣,闻者无不动容。
引郡公入内室宴。设盛馔,奏管弦,郡公曰:“四哥筹谋久。吾亦久仰德风。”谈笑无隔,亥时方讫。沉傢以束帛加璧、绢三百匹等酬郡公,并答婚书。
婚前一日,沉傢遣铺母、卺童至王府,为设百子帐。
婚日。依例先承宗庙。礼毕,郡王冕服,乘马出。傧相章廷望引花车,以迎新妇。途中,徒侣广集,并拥马前。拦街讨酒,枕巷兴筵。音乐嘈嘈,福德可共赏;金银煌煌,康强也欲沾。故来遮障,觅君喜钱。君须化道,吉昌万端。
道路歌舞,人马喧哗。郡王大笑:“财钱撒落雨,诸君共沾襟。”乃命取弓,缚绫于矢尾,远发之。士女相逐,廷望、何进等歌曰:“将军三箭不寻常,扬鞭策马迎红妆。”
沉宅。酉时。柳氏、孙氏、虞氏事凤梧新妆。
金钗挺灿,轻环双鬓;翠钿浮浅,交映明眸。更著青质翟衣,饰以文绣。静容秀颈,芳华天成。左右侍儿扶起,端仪合态。步行之间,锦扇微游尘,回袖薄香度。
时恒良服紫,捋须赏叹。弘载亦著新衣,绕姑而走:“髻峨峨,齿鲜鲜,仙子也!”
柳氏以“女诫”教之:“既归天傢,更重识礼。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会群辈,无看视门户,当专心正色。”恒良曰:“我儿出嫁,尤记顺命。主殿下为亲,云是便是,云非便非,勿乖其意。”凤梧顿首,谢鞠育恩。恒良回身不敢视。
门下呼婿至。虞氏侍入中堂,以幛遮新妇,始泣不禁:“初见雀娘,尚咿咿在怀。夫人常来问:熟睡耶?”言未毕,凤梧泣,谓曰:“今日大吉,阿姆兹是欢喜矣。”
门外,郡王下马。好事者戏呼:“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本是何方君子?精神铄朗,因何而来?”郡王答:“本是长安君子,沙门出身,夺冠三军,故至高门。”问曰:“既是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郡王答:“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及入门,无所移步,咏诗方行。郡王乞射乐。孙氏曰:“不可。以彼之长攻我之短,岂非破竹欤?”衆皆大笑。侍儿因白凤梧,凤梧忍俊。
咏罢,複行礼,得入堂。凤梧南向,坐马鞍上,隔以帷帐。郡王取雁掷堂中,沉傢人承将,以五色绵缚雁口,令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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