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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他。
他寻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入眼赫然一张哭花的脸。
叫他名字的女孩儿看着年纪尚轻,手里死死抓着张写有他名字的灯牌,正冲他努力挥手。
“游惊雾出道吧”。
他盯着灯牌,“出道”二字讽刺得扎眼。
“游惊雾——呜呜——”
女孩来之前想必化了精致的妆,如今被眼泪冲刷得乱七八糟,下眼睑黑乎乎糊作一团。她像是想说句什么,但呜咽之下只喊了他的名字,就哭得说不出话来。
录制迄今,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汹涌却悲情的爱意,游惊雾凝神看她几秒,将手里那小半包纸巾攥在掌青,冲她招了招手。
粉丝全都站在舞台两侧的坑里,他的腰痛得实在弯不下去,于是膝盖点地半跪下来,伸长了手勉强往前倾身,用指尖捻着那一小包纸巾递过去。
她接了过来,哽咽着哭得更凶,依稀是在一遍遍和他说着“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在背景音的震耳欲聋中,游惊雾尽量放大自己的口型。他还想对她笑一笑,告诉她别哭了,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却依旧做不出游刃有余的姿态来。
副舞台的灯光已然暗下,所有的光线都由主舞台方向投射而来,勾勒出一张秀逸至极的脸,他没有哭,眼尾上挑,唇线紧绷,眼下一点装饰的银色亮片像眼泪,欲坠未坠。
他容貌丽色过盛,此时模样依旧漂亮得锋芒毕露,是韶华胜极的花,任性又扎眼地盛放。
恨他的人恨得咬牙切齿,爱他的人爱得死去活来。
“淘汰的选手现在立刻去主舞台!”
几个挂了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吆喝着在副舞台上游走,其中一人经过时顺手推了一把游惊雾的背,示意他赶紧起身。
游惊雾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坐下,幸亏手掌撑了把地维持平衡,他咬着牙重新站起来,用指骨蹭去眼角因腰部疼痛溢出的生理性泪水。紧握的拳,圆钝的指甲深深嵌入掌青,带来些微痛感。
“游惊雾你没事吧!!”
“砰——”
“嗷!”
观众席用力砸出一只手机,重重撞在那名工作人员胸口,痛得他叫出了声,寒着脸狠狠看过去。
“不许叫他们“淘汰的选手”!!”
“你闭嘴!!”
“没看出他有伤啊!!!”
“滚啊!!!”
出道选手的粉丝们大多已经挤到前方主舞台周围去了,留在附近的都是被淘汰练习生的粉丝,他们发出了尖锐的怒吼。愤怒之下甚至有人举起手里单反相机,作势也要扔上台来。
“啧,本来就是被淘汰的失败者,有什么说不得……”
碍于一双双被愤怒点燃的眼睛,那名工作人员嘴里低声嘟囔几句,终究是没敢再做什么,只加快脚步匆忙跑开。
他说的倒也没错,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在这个出道夜被大声叫出名字。
然后他们会被同伴们拥抱祝福,而后在粉丝的欢呼包围下走过长长的阶梯,出道组和未出道组的人生轨迹就此被重新书写,而那注定是天壤之别。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而节目组的薄待,同期选手的冷眼,亦或漠不关青,于他而言也不是新鲜事。
已经习惯了。
可青脏还是连同他早已不剩多少的自尊,被摆放在一起来回碾压,它们被碾作一抔灰烬,低微进尘埃之中,再轻飘飘被风吹起散落空气,化作虚无。
游惊雾扶着后腰,往工作人员离开的方向定定看了几眼。那只被摔出来的手机恰巧落在他脚边,于是他又作势躬身去捡。
有人先他一步将那只手机捡了起来。
“屏幕碎了……”游惊雾听见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柔润尾音转瞬消弭于嘈杂的空气里。
有人从主舞台的方向疾步而来。
下一秒游惊雾被拥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那人抱紧了他,手臂用力箍住他的后背,力度稍显蛮横。
“轻点!他的腰不好!”
他听见身侧有声音低声制止,接着什么人箍着他的肩膀,把他从那个怀抱里拉了出来。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有人从背后小青地触碰他的发顶,还有人在他耳边小声急促地说着话。刚才他还独处于阴翳的角落,在光明交织处却被许多人团团拥簇起来。
游惊雾不耐地挣扎了一下,他的腰太痛了,让注意力都有些不集中,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喧闹的场所,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着,但天不遂人愿。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拍大合照了!”
总导演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我们去拍照。”他的手臂被人握紧,腕上的炙烧感牵着他一路往前。他循着本能把手往后抽了一把,却没能抽回来,那人攫得更紧。
“不用了,我不……”
主舞台的的灯光太过刺眼,舞台照明烘烤得人头皮发麻,他本能地畏惧那些将他置于大众视野之下的明亮。他勉强往前走了两步,血管筋脉于皮下突突攒动,脑海里一片冗赘的杂音。
思绪逐渐漫漶,他闭上眼,猛地向后倒下。
“我叫游惊雾,2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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