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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兆川隔了一会才叫了一声,“妈。”又问,“你怎么自己来了?”
他回过神去开门,澄然也清醒了一半。他们租的这个私人房的路灯不是太好,离的远,他们又住二楼,只能模模糊糊的照出一个大概的人影。澄然看着那团黑乎乎的影子站起来,突然就有点防备。
澄然跟爷爷奶奶向来不太亲近,见面的次数更少。这会也是靠着勉强的印象,才记起面前这个看起来还很精气神十足的老妪是他的奶奶。
蒋兆川开了门,把一老一小都迎了进来,才皱着眉道:“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能在外面等。带钱了吗,怎么不先开个宾馆住?”
灯一开,终于看清她冷的泛白的脸色。老太太却不觉得冷,更不说累,只是老大不乐意,“我不来,那还找的到你吗!”她把蒋兆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扫了澄然两眼,看父子俩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是从哪来,有空出去,为什么不回家!?”
老太太虽然也疲劳,说起话来却是掷地有声。她跟澄然的外婆完全是两个样子,头发半白但一脸肃严,身体老的佝偻了但还是努力的站的笔直。她穿着一件青色的缎面小袄,一条黑毛呢裤,手上拎一个行李包,腕上晃着一个金手镯,全身上下都力持着一份城里人的体面。
澄然记得老太太姓田,退休前一直是坐厂办公室的,不大不小的领导也见过一些,为人颇有些自傲。也是因为这,田老太很是看不上他妈妈,一个姑娘家还没结婚就敢跟人生孩子,在她眼里就是死罪。尤其这个姑娘还留了个拖油瓶,自己走的倒是干脆,就狠狠拖累了他儿子。
最后田老太冷飕飕的目光定在澄然身上,明知故问,“这是去哪了?”
蒋兆川只能先蹲身把澄然放下,“宝宝,你不是困了,先去睡觉。”
澄然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蒋兆川道:“爸爸马上过来。”
田老太似乎轻轻哼了一声,澄然忍着困意,先走到她面前轻声叫了句,“奶奶。”没等到田老太的回应,才慢慢走回房间去了。
他不忘回头,临关门前听到蒋兆川在说:“妈,你先坐……”
澄然没兴趣偷听家常,加上他实在是困了,换了衣服就往被子里钻。胡思乱想,奶奶真的很生气吗?她来只是想见见爸爸吗?去年他们吵的不可开交,就是为了二老要给蒋兆川相亲的事,那今年,也会这样吗?反正,他们是肯定不会松口的……曾经,蒋兆川就是为了他直接跟家里翻脸了,带着他到了十八岁,又为了沈展颜离开了他……蒋兆川骨子里其实真绝情啊,他每次都可以面不改色,坚定无移的离开,连头也不回。
灯忽然暗了下去,被子掀开了一半,是蒋兆川躺了上来。
澄然侧着身不动,听他好像在叹气,过了一会儿往澄然背上轻拍了几下,自己才睡了。
田老太第二天也没走,一早做好早饭,又打扫屋子,对蒋兆川嘘寒问暖。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就这么住下来。澄然不好开口直接问,而蒋兆川又开始不分日夜的奔波,家里有一个田老太坐镇,能为澄然做上三餐,还能让他放心些。
一直到澄然开学的前一天,田老太总是冷着的脸才算放了下来。她来了近十天,头一次和颜悦色的把澄然叫到沙发上跟她说话。
“然然。”田老太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上不沾一缕毛发,镯子上的金手镯微微一晃,笑不露齿,问的很直接,“知不知道你爸爸的房子买了多少钱?”
澄然笑脸迎她,心想她故意趁着蒋兆川不在才问,说不定就是在他爸那问不到门道,才来忽悠他,他当然不可能老实回答,拐弯道:“爸爸说了吗,我不知道。”
田老太又问,“没去房子里看过吗?”
澄然凝神想了半天,“我们搬了好多个房子,奶奶你问哪一个?”
田老太眼中闪了闪,哼哼呜呜两下,又漫不经心的问起他的成绩。
澄然知道他爸的意思,他没接受家里人的安排去啃“铁饭碗”,没拿家里一分钱自己出来创业,现在赚的钱自然不会让任何人知根知底。包括自己给他的那两万块,到底用没用他也不知道。买房是为了让田老太了解他要在鹏城安定的决心,但到底花了多少,他还有多少家资,肯定也是含糊着不肯透露。
而且,说不定田老太就要拿这个标准去给他物色对象。
以前不懂,但澄然现在是心如明镜,就冲着他现在还小,就算二老再提,蒋兆川还是一样的不会同意,说不定还是会冲动的跟家里决裂。澄然当年只记得是他在哭,而他们在吵,最后蒋兆川吼了一句“你们不用管我”。
最终他得到他爸爸了,反之田老太二老失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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