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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屋及乌。◎
御医替鱼照影换伤、包扎好,霞晖便将一干人请了出去,替鱼照影换了身干净的中衣,拿内侍新送来的水獭毯将人盖严实,免得再着凉。
他站在榻旁看着鱼照影苍白的脸,略微有些出神,没防备燕冬悄无声息地进来,正站在侧后方打量他。
四目相对,霞晖垂眼,朝燕冬捧手行礼。
燕冬走到榻旁坐下,伸手摸了摸鱼照影的脸,说:“我听旁的亲卫说,鱼儿受伤的时候你不在。”
这不是疑问,是笃定了。他们兄弟的情谊,霞晖是懂的,当即苦笑一声,也不遮掩了,“公子心里怎么想的,小公子必定是明白的。我是公子的亲卫,自然要奉命办事。”
“太危险了,万一射得不准……”燕冬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霞晖也静了静,才说:“公子生母早逝,如今的夫人虽然慈和不曾苛待公子,但她到底是大公子的生母,心里是分了亲疏的。侯爷当年的确待公子的生母、自己的原配夫人很好,但随着人去了,这份子情也淡了,至少两相掂量后,是比不得如今这位夫人的。大公子先前去求了王爷,让王爷到陛下跟前给他说好话,便知是急了,今儿这出虽然是苦肉计,但也不算冤枉大公子,您是听见了的,他今日本就欲对公子出手。总之,这般情形下,我们公子也不能再静坐下去了,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先下手为强。”
鱼照影的处境,燕冬哪能不明白呢,只是见不得好友拿自己的安危算计,又气又心疼罢了。
“罢了,你好好照顾他。”燕冬叮嘱了霞晖几句,转身出了这帐子。
不远处,临时的主帐也早就立好了,主帐门垂着,先前宣了文华侯,这会儿应该正在里头说话。
燕冬想了想,轻步凑到侧帐门前偷听,一圈的禁军都瞧见他了,但都当没瞧见——陛下的便装亲卫都纷纷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瞧见燕冬,这就是陛下的态度了。
里头,文华侯正在诚惶诚恐地告罪,大抵是骂自家小畜生的话。
燕冬好一会儿没听见燕颂的声音,心里痒痒,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侧帐门,戳出一道缝儿来,方便偷看。
只见燕颂坐在一把黄花梨靠背上,徐徐地拨着茶盖,垂着眼,鱼侯跪在一丈外的地方,垂首耷耳,鬓边已经冒汗了。
待鱼侯请罪罢,燕颂方才说:“先前老五跑到朕跟前来替鱼映霄说好话,这是谁的意思?”
鱼侯连忙撇清干系,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他不敢说豫王相中了自己的大儿子主动为其说话、给人家胡乱扣帽子,也想着再替大儿子遮掩遮掩,于是也没敢说许是鱼映霄自己找到了豫王府去。说来说去,只能说自己不知情。
“你是做父亲的,亦是文华侯府的家主,于公于私,都不该丝毫不知情。”燕颂说,“所谓兄弟不和,父母无德,你们家孩子闹成这样,鱼侯,你是有罪过的。”
鱼侯不敢反驳,立刻又是一番告罪。
“你们家的孩子到底谁更可做世子,朕想这不是个多难抉择的问题,你心里一定也有数。天平明明已经有了高低倾斜,你却仍然迟迟不做决断,”燕颂笑了笑,说,“想来是心中有偏私之分。”
鱼侯支吾难言。
燕冬撇嘴,明白燕颂说到了鱼侯的心坎儿,他知道二儿子更合宜做世子,却挡不住偏心大儿子,所以久久不下决断。说句实在话,但凡鱼映霄能稍加改正冲动的毛病,他在父亲心里立马就会好过鱼照影去。
燕颂抿了口茶,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本该你来做主,但公侯之府的世子册立之事还需皇帝点头下诏,今儿事情又闹到了朕跟前,朕就同你商议两句。”
这就是要下旨意的委婉说辞了,鱼侯暗自叹气,面上忙道:“罪臣恭聆垂训。”
燕颂徐徐地说:“鱼映霄冲动易怒、不知谨慎勤恳,不堪重用。若立他为世子,他再自鸣得意,岂不更要翻了天去,他日难免犯错。自己犯错倒也不甚要紧,最多是自作自受,可事情坏就坏在身份上,毕竟若他做了世子,做什么就都不会只系一人,而是要牵累全族了。”
鱼侯抬手拭汗,连连应声。
“你是老臣,你家在溪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心里是怜惜你们家,可若真到了那日,朕该如何处置才好?”燕颂笑了笑,颇为为难的样子,“鱼侯,你这事儿办的,竟叫朕也忧虑起来。”
他话音一落,鱼侯头皮发麻,连连碰头,又是一阵告罪请求宽恕的话。
燕冬在帐子外听了,真心感佩,哪来这么多求情告罪拍龙屁的轱辘话,若非他学着没用,也得偷师两句藏在肚里了。
燕颂和煦地敲打了鱼侯,知道事情是成了,便放人下去了。随后说:“过来。”
这话没头没尾的,燕冬一时没动弹,直到燕颂将茶盖轻轻盖上,发出“啪嗒”声,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折身蹿到主帐门前,从两侧禁军撩开的帐子前进去了。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燕冬喊一嗓子,跑到靠背前一弓腰,双手为后一摆,将额头叩在燕颂的额头上,语气恭谨。
燕颂蹭了蹭他的额头,伸手将他拉到怀里,说:“谁教的习惯,还学会偷听了?”
“无师自通的。”燕冬理直气壮,“你明知我在,却不拦着我,那就是默许了,此时秋后算账师出无名,很没道理。”
燕颂睨着他,凉凉地说:“我欺负你还需要找什么道理?”
“为什么突然想欺负我?”燕冬挠了挠头,懂了,“果然果然,鱼儿损伤自身来这一出苦肉计,这让你想到了我从前离家出走的那篇旧账。你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先前就阴阳怪气损我,现下更是要牵连我了。”
“哪里是损你,我是夸你呢。”燕颂说。
燕冬牙牙学语似的,“呢。”
燕颂被逗笑,伸手在燕冬的腰上揉|捏了一把,燕冬当即笑|喘两声,痒得扭身钻进他怀里,软乎乎地求饶,“哥哥最疼我了,别挠我呀。”
燕颂爱不释手,把人抱紧了。抱了一会儿,像是抿着一颗糖,现下糖化了,他也勉强尝够了甜味,这才温声说:“还去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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