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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温世顿所猜想的那样,亚当号的确具备有独立思考决策的能力。
这一能力的得来并非全部出于人为的因素——从代表了人类目前最高武备科技水平的三大军团主舰:曙光号、雷霆号和流霜号均未能达到这一水平上,就能看得出来。
事实上,这艘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星舰并没有由人类去操控,甚至其上连一位人类舰员都没有。
数百年来,它一直独自逡巡在中央星域中,兢兢业业地完成着守护人类腹地的职能。而对它的调动,则需要议会议长、国防部长和军部统帅长三人共同签署相关文件,才能得到它的认可。
当调动文件送到统帅长马歇尔手中时,这位军部高层中年龄最大的老人默然地面对着那份已经有了艾登和雅各布签章的文件,像是一根失去了全部生命力的枯木一样,半天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在他面前的两块光屏上,左侧的是咄咄逼人的艾登,右侧的则是冷漠以对的雅各布。
两个人都没有出言相逼,然而这种无声的凝视却能带来更大的压力。
“联邦的明天……”老统帅长极低极低地说出了这五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枯树皮一样擦痛。
他动作缓慢地摸出了象征统帅长身份的电子签章,颤抖着手将其盖在了将要发给亚当号的调遣文件上。
就在文件被签署的刹那,议长和国防部长不约而同地掐断了通讯。
接着,老人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穿透过逐渐黯淡下来的光屏,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大滩象征着不祥的污迹。
“父亲!”因为父亲最近身体每况愈下而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的小儿子扑了上来,一边扶住了老人向后跌倒的身体,一边着急地大声地呼唤着:“医生!!医生!!!”
“……”马歇尔吐出了一串语焉不详的话语。
“您说什么?是哪里又在不舒服吗?”儿子担心地问。
马歇尔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极轻极弱地说:“……看不见了……”
“您的眼睛看不见了?”儿子把老人拦腰抱起,匆忙地向卧室里的床铺走去,“人都哪儿去了?快点儿让医生就位!”
今日的统帅长府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来来往往的仆从、紧急待命的医生、闻讯赶来的家人……熙攘涌动着纷乱不已,连荆棘军团叛出联邦这种大事,都没有一个人去提及。
自然也没有谁知道,病榻上挣扎续命的老人,昏迷之前说出口的那句话是——
“联邦的明天……看不见了……”
宇宙历四千一百三十七年十一月二日夜,宪兵部派遣执法队前往联邦三星上将、荆棘军团军团长鲁道夫·奥法里斯家中,以“协助调查”为名义,意图对包括将军及其伴侣还有在场的几位军团高级军团进行拘禁,期间发生了影响恶劣的言语和肢体冲突。当时有不少民众在场围观,群情激昂之下和某位率先动手的军官一起对宪兵部执法队进行了暴力抗法,随后一路护送将军等人登上了厄俄斯号。
数个小时后,由议会和军部派出的日曜军团、辉星军团,汇合联邦目前武备力量最为强大的亚当号,共同对厄俄斯号和可能出现的曙光号进行平叛……然而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亚当号临阵倒戈,将原本对向厄俄斯号那发仅作威慑之用的主炮填能,重重地击向了日曜军团的主舰流霜号。
亚当号轰出的这一炮,正式标志着发生在中央星域中、六百年以来的……
内战再次爆发。
进入大宇宙时代四千多年来,人类联邦内发生的战争可以说得上数不胜数,然而爆发在中央星域中的内战却屈指可数。
距今最近的一次,便是六百多年前日曜军团军团长席尔维·李斯特的个人反叛行为。
而此次荆棘军团的反叛,似乎将这历史的一幕重现了。
……不,应该是更甚。
温世顿完全没有想到亚当号会将炮口调向自己,所以在突然间的心生警兆之下,只来得命令星舰张开了未能开至最大质子防护罩。
接着,拖曳着灼耀尾翼的炮火就热情洋溢地撞进了流霜号的怀抱!
凄厉的警报声和剧烈的摇动袭击了整艘星舰,温世顿抓紧了指挥椅的扶手勉强固定住自己,努力地抑制住此刻产生的暴怒。
“汇报损伤情况流霜!”他厉声喝道。
“目前防护罩能量下降至52%、已重新充能完毕,8号辅助引擎损毁,侧翼R-3号炮火舱被击穿、所引发的轻微连爆已得到控制,能源线路损毁程度预计可修复……”流霜的声线更像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少年,当然和曙光相比还是要成熟一点,“看来前辈还是留了手的嘛!主人,我们要不要反击?”
温世顿重重地吐出了一口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先不要轻举妄动,保存实力为上。”
在仙王座星系的最外缘,射出了星舰主炮后的亚当号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地将自己巨大的舰体从另外两艘星舰中排越而出,以一种再明显不过的保护姿态横陈在厄俄斯号面前——后者跟它相比,就像是被放在实体旁侧的等比例模型玩具一样。
接着,亚当号又升起了一根粗大的主炮管,意图甚明地锁定了距其不远的雷霆号。
康纳德无比崇拜地看向夏佐:“……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佐对这个结果也很是茫然:“我……不知道啊。”
之前那股激荡的情绪来得迅速而猛烈,并且随着那束稍瞬即逝的光芒而一同消散在感官中……似乎从未出现一样。
但是夏佐就是知道,此前发生的一幕不仅是确凿存在的,而且从他这里带走了一些无可名状的什么东西。
厄俄斯号的屏蔽和防护系统在面对亚当号这种超级星舰时,几乎可以用“毫不设防”来形容。
所以,来自亚当号的通讯信号没遇到什么阻挡地畅通而入,直直地在厄俄斯号的主控光屏上显示了出来:“你好。”
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两个字。
“亚当号?”鲁道夫问出了这样一个明知答案的问题。
然而却没有得到回答。
“你是亚当号?”夏佐重复了一遍自家男人的问题。
这次,光屏上的“你好”这两个字变了:
“我是夏娃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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