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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淮莫名从梦里面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右胸一阵绞痛,伸手按住咚咚直跳的心脏,在黑暗里粗重喘息,试图回忆刚才的噩梦内容,大脑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缓缓深呼吸,静坐了几分钟,让自己的情绪平复,看了一眼时间,27点。
夜晚才刚刚过去一半,离天亮还有十个小时。
许清淮光脚下床,拧开台灯,从休眠的肉包身侧走过,去厨房找水喝。
外面已经有人起来工作了,这里的工作时间不受光照影响,采用轮休制,每满十个小时休息十个小时,不分白天还是晚上。
许清淮听着隔壁邻居家的吵架声,从桌上随手拿起一个杯子,走到厨房水台边,紧接着脚底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刺破他的皮肤,狠狠扎到了他的肉中。
许清淮皱起眉,低头看向地面,看到了一地睡前不存在的玻璃酒瓶碎片。
他怔了一下。
——有东西在他睡着的时候闯进了家里!
心微微一沉,他飞快拉开餐桌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把手.枪,环顾四周。
这时他才发现,家里像是遭了贼,放酒的柜门莫名打开了,里面攒的十几瓶酒全部只剩下空瓶子,瓶子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洞;台面上用保鲜膜封起来的剩菜全部连膜带菜消失不见,甚至好几个盘子都诡异的缺了半边;整齐排列的机械零件被完全打乱,最近的两个轴齿上残留了极细极密的牙印,那是绝对不属于任何常见生物的牙印……
许清淮一点点屏住呼吸。
他在直觉的驱动下回过头,终于看到了玻璃上被腐蚀出来的口子,以及院子里没有了木板的发酵桶。
几乎与此同时,危险预感开始疯狂报警,一股没由来的寒意迅速从背脊蹿到全身。
许清淮毫不犹豫地给枪上膛,迅速转身,下意识将枪口对准厨房的水池——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不速之客从水池里爬到台面上,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径直对上黑漆漆的枪口。
房间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许清淮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因为过分紧绷而微微颤抖,眼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台面上的那东西……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半椭圆形的脑袋上长了一只眼睛和一个口器,脑袋下方像胡须一样垂着十几条短小柔软的触手。在看到许清淮的那一刹,它的所有触手都受惊般扬了起来,露出后方坚硬的躯干,躯干还长出了四条镰刀一样的腿,轻而易举在金属台面上扎出了洞眼,躯干最尾部拖着长长的、锋利的粗壮尾巴,此刻正焦躁地摆动着,让人无法判断尾巴的主人是在兴奋还是在紧张。
许清淮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他的大脑罕见地完全空白,手心一片湿润,属于动物的基因本能远比思维速度来得更快,扣在扳手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用力。
“嘭!”
消音枪发出沉闷的响动,紧随其后是子弹砸在某种坚硬物体上的“叮”的一声。
怪物甩动尾巴,把子弹挥到了墙上,猩红的单目好奇地看了两眼,又伸出一根触手把子弹抠出来,塞进口器里,嚼糖豆一样咔吧咔吧将子弹咬碎,咽进肚子里。
许清淮:“…………”
他开始往后退,脚再次踩到碎片,血飞快涌出,渗到了水泥地面上。
怪物突然静止了下来。
一颗子弹显然没能让它满意,它再次昂起脑袋,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类,尾巴以更快的频率甩动,张开密密麻麻满是尖牙的口器,朝许清淮发出细细的、高频率的叫声。
许清淮鼓膜突突直跳,又往后退了一步,留下一个血脚印。
怪物显然已经无法忍耐,它的叫声越发委屈,离开台面,轻松越到地面上,从口器深处探出长长的、触手一样的粉色舌头,一路沿着许清淮血液滴落的轨迹舔舐,眨眼的功夫便蹿到了许清淮脚边,十几条柔软触手牢牢抱住他受伤的右脚,可怖的口器张到最大……
在它爬行的这段时间里,许清淮极快地把消音枪换成了火焰枪,他额角冒着青筋,将火焰枪口对准怪物的眼睛,正要扣下扳手——
“咔”地一声轻响,怪物口器闭合,并没有撕咬许清淮的皮肤和血肉,只是咬住了那两块陷在肉里的玻璃碎片。
脚底一阵轻微疼痛,碎片被拔了出来,怪物柔软的舌头兴奋舔上伤口,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尾巴也乖巧地卷住他的脚腕,像快要饿死的婴儿终于喝到了第一口乳汁,陶醉地吮吸起血液。
毫无由来的,许清淮的手指顿住了。
枪口没有喷出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火焰,他也没有挪开右脚。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怪物的舌头探进了他的伤口内部,长出细小的绒毛,扎进血管里,大快朵颐地汲取能量。
怪物发出古怪的咕噜咕噜声,似乎正因为血液的过分美味而感到幸福。
许清淮沉默地看了几秒,左胸处的空腔一阵莫名地蠕动。
他想起昨晚的鱼卵,又看了一眼庭院的桶,一些疯狂的猜想和念头在蠢蠢欲动。
他眯起眼睛,微微弯腰,用枪口顶着怪物坚硬的脑壳。
枪口太大,而它的体型还太小,整个脑袋才将将有枪口这么大,连眼睛带口器一起被罩进了枪口里。
它懵了一瞬,却没有反击,猩红色的眼睛跑了出来,移动到尾巴尖上,有些心虚地打量着许清淮的脸。
诡异,恶心,恐怖,又可怜巴巴的。
脑袋里冒出最后那个词的时候,许清淮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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