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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沼一来,柳元洵就叫凌亭送拜帖去了。
待人一走,他这才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顾莲沼拉了把椅子,坐到他正对面,道:“倒不是我查到了什么,而是刘黔源的死本就有疑点,只是疑点太小,又没有确凿证据,再加上他死于不死都影响不了什么,所以才没人重视这事罢了。”
在柳元洵插手查这桩案子以前,刘黔源在众人眼里只是个颇有手段的镇抚使,他即不是什么案子的关键证人,又没牵扯进什么利益中,追凶途中死于凶犯之手,旁人闻言也不过说声可惜便罢了。
按理说,死在混战中的尸体,是极易容易掩盖谋杀痕迹的。刀光剑影之下,几处劈砍、几道伤口便能轻易夺走一条性命,任谁也难以察觉异样。
可若是细究,这案子里却有个十分可疑的点。
刘黔源是在率锦衣卫追击凶犯时,被逼上绝路的凶犯们反杀的,但那些凶犯既不了解锦衣卫,也不够熟悉刘黔源,所以留下了一处极明显的疑点。
锦衣卫纪律严明,训练严苛,追凶、突围、绞杀……面对不同目标,皆有相应的战术阵型。
刘黔源身为锦衣卫中的顶尖高手,身旁又有众多兄弟相随。依照锦衣卫规矩,像他这样带队追凶的高手,大多在队尾压阵。
一来,要防止追击途中遭遇背后伏击;二来,冲锋在前的人如同探路先锋,需直面凶犯的陷阱与回射的箭矢,伤亡风险极高;三来,功夫高强的人殿后,也能防止被逼入绝境的凶犯狗急跳墙、强行突围。
所以,刘黔源若战死,意味着队里多数锦衣卫已阵亡。可既然是带队追凶,经验丰富的他,绝不可能带领战力不足的队伍贸然追击。
所以,刘黔源的死,极有可能是遭遇了一场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伏击。而所谓的追凶,或许只是诱他离开京城、深入无人之地的障眼法。
这个疑点并不隐秘,之所以过了一年多才叫顾莲沼发现,并非他聪慧过人,而是除了刻意寻找破绽的人,谁也不会将这看似普通的追凶案,与阴谋联系在一起。
毕竟凶犯已被抓获处决,牺牲锦衣卫的亲属也领到了抚恤金,此事前后不牵扯其他事端。
即便有人发现疑点,也不会阴谋论到认为有人会为了除掉刘黔源而布这么大一个局。
知情的萧金业守口如瓶,不知情的凝碧提供不了线索。好不容易循着线索找到刘黔源,却只剩一具尸体。
“还有最后一处……”顾莲沼静幽幽地望着柳元洵,直至他抬头与自己对视,才缓缓开口:“刘黔源祖籍也在江南,他是十七那年通过了锦衣卫的考核选拔,这才入了职,于三十一岁升了镇抚使,任职五年后殉职。”
竟又是江南人……
柳元洵问:“他可有妻子儿女?”
顾莲沼道:“并无。”
这倒奇怪了,寻常人家三十岁不成婚便算晚了,刘黔源官居从四品,条件并不差,为何三十六岁还未娶妻?
再者,他十七入了锦衣卫,距离离开江南已有二十年,为何又会与十年前的案子扯上关系?
柳元洵靠着软垫,抬手冯源远的卷宗翻开,道:“你也瞧瞧吧,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来。”
“冯源远的卷宗,锦衣卫也有备份,我已经看过了,”话虽如此,顾莲沼还是接过卷宗,随意翻了翻,接着说,“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冯源远儿子被顶职一事。”
柳元洵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此事发生在江南,若想查明真相,怕是要去江南一趟。”
顾莲沼忽地抬头看向他,眉心不自觉皱起,“王爷要去江南?”
柳元洵道:“只是说说,还没定。”
江南地远,他这身子未必经得起折腾,可他若不去,这事交由别人又不一定能查得出什么。
况且,去江南的路上虽辛苦,但当地气候宜人,正适合养病。要不是母妃还在宫中,他或许早就动身了。
既然尚未决定,顾莲沼便不再多言了。
在听到柳元洵这句话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也是“路途遥远,柳元洵怕是吃不消”。可转念一想,他受不受得了,与自己何干?死在路上岂不正好?
一有正事,时间就过得飞快,寥寥几句话后,时间已经到了午时。
要是凌亭那头不出什么意外,他下午估计还要去孟阁老府上。
中午喝了药,多少得养养精神,一觉醒来,时间估计正正好。
可他前脚刚踏出架库阁大门,身着太监袍的洪福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恭敬行礼:“奴才见过七爷。”
柳元洵脚步一顿,忍不住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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