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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第1页）

&esp;&esp;椅子很快被搬了过来，贺郎平身后的铁索也被打开了。

&esp;&esp;沈巍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esp;&esp;数个衙役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听令。从捆着贺郎平的是铁链而不是绳索，就能看出他武艺高超，如今解了绳子，又没了帮手，这沈大人……

&esp;&esp;沈巍见他们犹豫，又说了句：“无碍，下去吧，开着门就好。”

&esp;&esp;待屋里的外人散尽，沈巍悠悠道：“贺大人，‘戍边樵’是你吧？”

&esp;&esp;贺郎平本以为他要问“肖二平叛变”的事，可等他听到“戍边樵”三个字时，右眼皮明显抽搐了一下。

&esp;&esp;其实贺郎平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不过自从右眼受了伤，情绪激动的时候，这一处的肌肉就会不受控制的抽动。

&esp;&esp;沈巍没看他的脸，只说道：“贺大人不必再瞒，名册已经通过锦衣卫的暗桩送了出去，如今就算派人去追也来不及了。至于相关证据，若是留着，还能保全家人，或是明知故毁，便是欺君之罪。这其中的道理，贺大人比我懂，该怎么做，贺大人也比我懂。”

&esp;&esp;沈巍从高堂上走下来，亲自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到了贺郎平对面，“贺大人，我只问你一句，你图什么呢？”

&esp;&esp;那册子上，贺郎平只贪了区区五千两银子，甚至比不上大户人家一年的开销。

&esp;&esp;再者，贪了也就贪了，不过五千两，依照天雍的律法，打一顿板子，交一笔罚金，将钱补上，他依旧能做他的江南总督，何至于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刺杀柳元洵呢？

&esp;&esp;沈巍心里也清楚，贺郎平若想否认参与刺杀一事，也能找到托词。

&esp;&esp;毕竟贺郎平带兵留下，阻击刺客是事实，所有人都看见了。虽说没能成功拦住，可士兵们都中了毒烟，没了反抗能力，倒也解释得过去。

&esp;&esp;再者，反叛刺杀的人是肖二平，贺郎平咬死不认，只说自己不知情，旁人也拿他没办法。

&esp;&esp;可沈巍就是觉得他会认罪。

&esp;&esp;不管是那有些可笑的“五千两”，还是他的花名“戍边樵”，都让他始终不愿以看待奸臣的目光看待贺郎平。

&esp;&esp;贺郎平却没有被沈巍的态度打动，他只是静静望着他，声音低沉而麻木：“我所图之事，不能说。但刺杀王爷的罪，我认。”

&esp;&esp;

&esp;&esp;沈巍在这头和贺郎平对话，静如老友座谈。

&esp;&esp;而一街之隔的宅院内，却是兵荒马乱的一团。

&esp;&esp;王太医面如土色，若不是药童眼疾手快搀住，怕是当时就要从凳子上滑下来。谁能料到，不过短短一日，前两日还见好转的柳元洵，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esp;&esp;“若非这么多年都靠天材地宝温养根基，殿下怕是……怕是……”怕是早已命丧黄泉。王太医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实在不敢说出未尽之语。

&esp;&esp;柳元洵生来体弱，尚在襁褓中就开始喝药了。虽说这些药治不了根本，却经年累月地滋养着他的身躯，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体质。

&esp;&esp;柳元洵所中之毒，极为阴狠。此毒无色无味，燃烧后便会融于风中，让人在无知无觉中中毒。中毒者先是四肢僵硬，手脚麻木，继而心脉停跳，肺叶僵化，五脏失能，短时间内，就会死于窒息。

&esp;&esp;要不是柳元洵常年泡在药罐子里，血脉脏腑已有一定抗毒之能，第一次心脉骤停，就是他的死期。

&esp;&esp;施过针后，王太医抬手搭上柳元洵的脉搏，长舒了一口气，“可算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一会喂了药，还需密切照看着，殿下若不起热症，静养着便是了，可若是发热……就危险了。”

&esp;&esp;淩晴听了，照料得更加用心，隔一会就要摸一摸柳元洵的额头，就这样守到半夜，才和淩亭换了位置，歇息去了。

&esp;&esp;好在柳元洵的状况还算平稳，即便半夜有了发烧的征兆，也在淩亭的精心照料下平复了。

&esp;&esp;烧热虽未起，但这一睡，便是大半个月。

&esp;&esp;久到柳元喆的大军已经围住谷泉山，炸开封山石，将那五大箱账册一一搬了出来；久到沈巍已经提前押送贺郎平进了京；久到顾莲沼恢复了神智，从憎他怨他到只盼望他能醒来……时间滚滚向前，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时间里往前走，只有柳元洵依旧在沉睡。

&esp;&esp;他像是一梦不醒了般，每日只能靠流食续命。原本尚有血色的脸一日比一日白，本就消瘦的身躯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整个人瘦脱了相，单薄的身躯彷佛秋末枝头最后一片枯叶，随时会随风而逝。

&esp;&esp;顾莲沼每日为他擦身喂药，眼下青黑明显，可身体却未见消瘦。

&esp;&esp;其实刚清醒的那两日，顾莲沼也吃不下东西。旁人咀嚼后会本能吞咽，他不咽反吐，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非要将食物往外挤。人活着，可身体的本能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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