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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朱紫尽折腰。◎
次日。
晨光透过纱帐,在锦被上洒下斑驳的金痕。
江淮舟半梦半醒间收拢手臂,却摸到一片冰凉——本该在怀中的录玉奴不知何时已起身,只余一缕冷香幽幽萦绕枕畔。
他眯着眼去捞,指尖却碰到一摞硬物。
——几本账册整整齐齐码在雕花矮几上。
“......?”
江淮舟猛地坐起,锦被滑落露出满背抓痕。他抄起账册翻了两页,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周玉之前给了江淮舟账本,但她的账本只记录了周府的金银往来,现在江淮舟手里的账本,却扯进来了更多的势力。
账册记录各地官员“孝敬”银两,甚至标注“某年某月某官,银几万两,得某职”。
内阁次辅王崇文、吏部侍郎崔明参与其中,形成“周—王—崔”卖官集团。
越看越心惊。
以太后所在的慈宁宫为首——当今的太后娘娘是周有为的嫡亲妹妹,也是周步的亲姑姑,这卖官鬻爵,居然牵扯了整整半个朝堂。
“心肝?”
江淮舟起身,踩过满地狼藉的衣衫,却在屏风后撞见——
录玉奴披着松垮的朱红中衣,头上戴着那根墨翡莲花簪子,衣带未系,露出一截霜雪似的脖颈。
听闻响动回眸时,鸦羽长发扫过腰间玉佩,那颗泪痣在熹微晨光中艳得惊心。
“世子爷醒了?”
他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慵懒。
江淮舟举着一册账本,指节发白,那总是含笑的眉眼此刻沉得吓人:
“心肝,这是什么意思?”
录玉奴信手系好衣带,绛红广袖翻飞间已转过屏风。
他指尖抚过账本扉页的暗纹,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情人的脸:
“誊抄本而已。”
“司礼监...”说到这,录玉奴忽而轻笑,玉白手指点了点自己心口,
“从来都是宫里的爪牙,我有这些,很奇怪么?”
司礼监的朱红蟒袍看似尊贵,实则不过是权力博弈的一枚棋子。
历代掌印太监,无不是依附于某位权贵——或是天子近臣,或是后宫之主,如同藤蔓攀附巨树,方能在这吃人的宫闱里求得一线生机。
录玉奴自然也不例外。
他恨老皇帝,巧的是,太后娘娘也不喜欢老皇帝。
当年他们简直不谋而合,一拍即合。
却不知那九鸾凤钗赏下来的恩典里,藏着多少淬毒的试探。
可录玉奴,又与旁人不同。
先前的司礼监掌印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最稳妥的靠山,战战兢兢地维系着那点可怜的权势。而录玉奴——
他可以在早朝时恭敬地为太后递上参劾摄政王的奏本,
转身又能将要命的账本亲手交到江淮舟手中。
朱笔批红的权力在他指间流转,如同玩弄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
藏着千般算计,唯有心口那处温热,是留给一个人的例外。
这吃人的深宫里,他早把自己活成了毒蛇,却偏偏贪恋温暖。
这世上能让他在意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个...明明知道他是怎样阴毒的人,却还是执拗地握着他手说“爱”的江淮舟。
江淮舟一把攥住雪白手腕,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从你进京那日,”录玉奴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却抚上他紧绷的下颌,
“我就知道会有这天。”
指尖顺着喉结滑至江淮舟心口,突然用力一戳,
“摄政王要你查案,你真当那些人愿意让你碰他们的钱袋子?”
窗外惊起一群寒鸦。
“没有十全的证据,不能一棍子打死...”录玉奴突然抽回手,
“就算呈上公堂,他们也有的是法子翻案。”
“我的世子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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