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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得志气焰张,何时能扫此豺狼!◎
春末,中京城最风雅的莫过于这新起的蟠桃宴。
每当早桃时节,城西李尚书府的别院便成了风云际会之地。
这别院名,叫天上人间。
江南的园林风格。
曲水回廊间摆着数十张黄花梨案几,每案供着一对摘下的玉露蟠桃——果皮薄得能透光,凝着晨露,压着青瓷盘,倒像是天仙遗落的丹丸。
来这的达官贵人们看似随意,彼此寒暄时,暗涌如刀光剑影。
最妙的是那“投桃”之戏。
文人墨客将诗笺系于桃柄,投入曲水。
下游的贵客捞起品评,若得满座喝彩,便能换得主人珍藏的御酒一壶。
去年,有位举子,就是凭一句“朱门桃李争相艳,青盘罗列粉玉心”,得了阁老青眼。
——也不知是因为这诗句,还是因为这举子之后给阁老送的几箱黄金、美玉。
当然了,
这一波中京巨变之后,那位举子自然跟着那阁老一起落了牢狱。
正午的日头正大,李府别院外青石板上蒸腾着热气。
一架玄底金纹的马车稳稳停驻,车前坐着的一对男女武者——万海吟抱剑而立,杏眼含煞;万山戚不动如山。
描金车帘被一柄泥金折扇挑开。
江淮舟探身而出,锦袍上的暗纹螭龙在阳光下粼粼生辉。
世子爷今日难得束了全冠,玉簪缨络垂在鬓边,衬得那双风流眼愈发摄人心魄。
“当心台阶。”
下车之后,他转身伸手,指节分明的手掌稳稳托住一只从帘内探出的手——那手白得近乎透明,指尖却泛着粉。
录玉奴弯腰出轿的刹那,满院蝉鸣都似静了一静。
朱红蟒袍上的金线云蟒在烈日下几乎要活过来,腰间蹀躞带缀着的禁步纹丝不动。
那颗泪痣被额前垂落的碎发半掩,反而更添三分妖异。
“诶哟!世子爷!”
李尚书提着袍角疾步迎来,圆脸上堆满笑纹。
却在看到录玉奴时猛地僵住,官靴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声响:“下、下官参见督公大人...”
汗珠顺着尚书大人的太阳穴滚落。
他分明记得请柬上只写了世子名讳——这阉党头子不请自来,怕是砸场子啊!
这哪是来赏桃品桃?
分明是猛虎携着毒蛇闯进了兔窝。
满园风雅面具下,不知多少人在偷偷擦汗。
——
曲水蜿蜒如“雅”字铺展于青玉地砖之上,澄澈水液在鎏金槽中潺潺流动。
江淮舟与录玉奴分坐“牙”字两处高位,玄色锦袍与朱红蟒袍在满座素雅衣衫中刺目得惊人。
这中京之中,风头正盛的两个人同时出现,过来奉承的人数不胜数。
一会儿又说“督公千岁”,一会又说“世子爷青年才俊”,说法多的很。
录玉奴执起青瓷盏,他唇角噙着笑,眼底却凝着冰——这群人嘴上奉承,心里怕是反着来。
不等录玉奴多想,只听不远处的李尚书又对着江淮舟,笑着说:
“江世子奉诏入京,说起来我与江都王也有些故交,若是世子爷不嫌弃,来日或可到李某府上一聚。”
李尚书自然是人精,
传闻江都王世子疾恶如仇,理应和司礼监水火不容,却没想到短短几日竟然阴差阳错的和司礼监掌印交好。
准确的来说,李尚书好像失算了,他或许应该更早一点出手,拉拢江都王势力。
如今中京小皇帝还无法执政,争权夺利无比的激烈,江都王虽然久居中京外,但是北边的势力几乎以江都王为首,鲜少有不听江都王指挥的。
拉拢江都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拉拢江都王府的下一任继承人江淮舟。
江淮舟自然听自家老爹说过,江都王和当朝李相确实从前有几分同窗情谊,只不过后来已然逐渐生分了。
上一辈人的事,江淮舟不太想管。
他朝着李尚书举杯,笑了笑,看似认真实则非常敷衍的说:“若是有缘,下次一定。”
曲水之畔,酒过三巡。
那群素来清高的书生们正借着酒兴吟诗作赋,忽见一白衣书生踉跄起身,手中春桃酒洒了半盏在青玉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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