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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饭后便各自分开了,姜生如今只有表演和形体课会和大家一起在练习室上。他的声乐、舞蹈和说唱几乎算得上是零基础,郭晓便将他安排到了初级班追进度。
“除此之外,”姜生默默回想着今日郭晓在车上和他说的话:
“这些都是基本功,也可以说是必修课。但你年龄还小,文化课学习也不能落下,下周公司会安排你去合作的私立高中读书。”
“还有,我们比较推荐练习生再多学一门特长,你的队友们选择的都是乐器,毕竟他们之前都是玩乐队的。”郭晓补充道:“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姜生眼前浮现出那人的模样,沈时坐在编曲设备间游刃有余泰然自若。“音乐制作,可以吗?”他于是便问了出口。
“哦哦,你这是因为沈时吧。”
郭晓并不知道姜生只是沈时在工作室门口捡来的崽,他还以为两人甚是相熟。“音乐制作当然可以,学成了对你对团队都是好处多多。你还有沈时能帮你,他可是这两年圈子里名声大噪的新晋制作人。”
姜生和其他一些新进公司的练习生在声乐教室上了一下午的课,到晚饭时间时他不愿和那群吵吵闹闹的小孩一起走,便自己拐到了旁边的琴房里坐着。
琴房里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和几架电钢,姜生挑了一台电钢坐下戴上耳机。声乐老师上课时在钢琴上弹出的几段旋律他都记住了,手指起先生疏地在琴键上乱戳着,随后熟练起来倒也像模像样了。
他想到那人的修长手指,指甲平整指腹温暖。他回忆着沈时的手在他背后温柔游走的触感,只觉得他并不是在弹钢琴,而是透过钢琴与沈时十指交握。
他闭上眼感受耳机为他隔离出的自我世界,待再回过神时方才去吃饭的人差不多已经都要回来了。
他起身逆着人流来到了食堂,这时的白标食堂内只有零星几个人分散地坐着。自助餐盘里的食物大多也都只剩了一个底,但保温设备使它们还保持着诱人的香气。
姜生刚走进食堂便闻到了这股香味,这香味如塞壬的歌声一般勾着他往前走。
12岁时家中出事,父亲一蹶不振,当了数年家庭妇女的母亲将她养尊处优的双手浸在洗洁精与灰尘中,撑起了姜生的一片天空。那时在母亲的庇护下,姜生还能每日如常去上学。
但14岁时母亲大概是再也无法忍受酒鬼丈夫和拖油瓶儿子,突然间不告而别,自那以后姜生才迎来他真正的深渊。
父亲先是将门窗全部锁死,严禁他出入,再然后便是将他锁在房间里,他的生存空间逐步缩小,最后只剩下了衣柜里的方寸之地。
挨打成了食物的替代品,开关导向哪边全凭父亲心情。心情好时会把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残羹冷炙丢给他处理,心情不好时便只有拳打脚踢。
姜生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身为人类的概念,他看见从屋中地板上跑过的老鼠或趴在墙壁上的蟑螂时,会有一种诡异的遇见同类的喜悦。
而现在这正常的、热气腾腾的、取之不尽的食物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姜生的面前!这叫他如何不痴迷,如何不发狂!
姜生细瘦的手腕颤抖着,打满饭菜的餐碟重若千钧,几乎要将他的胳膊折断。
他挑了一个无人角落坐下,像人偶一样机械地执行夹起、放入、咽下的操作。食物不经咀嚼便滑入肠道,他仿佛是要将过去几年欠下的全都吃回来。
胃里逐渐像塞满了石块一样变得沉甸甸,但大脑依然不知满足地攫取,姜生陷入了被食物包裹、填满的幸福地狱。
沈时已经有一天多没见到姜生了,他有些放心不下决定去看看他。毕竟算是他亲手送进公司的,过得好不好总还是要关心一下。
沈时还专门去给姜生买了部新手机和手机卡,就当是庆祝他开启崭新人生的礼物。向郭晓打电话问了一下姜生练习室的房间号后,沈时便驱车出发了。
他手中有一张之前公司邀请他合作时给的外部人员通行卡,进入大楼后他辗转从练习室找到声乐教室,最后打算去食堂碰碰运气。
沈时走到食堂门口时,便一眼看到了自己一个人蜷在小角落的姜生。心中“找到你了”的温暖感觉还没有消散,脑内却开始警铃大作。
姜生面前已经叠了一摞餐碟,但他还在不停地吃下去不知疲倦。他埋首在饭菜与碗碟筑起的高山之间,仿佛这就是他的余生,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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