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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看刻舟求劍,他覺得這個人好傻。他難道不知道劍在河中央掉下瞭水,再跑回去已經找不到瞭嗎?
長大以後他才慢慢明白,在歲月的長河裡,多少人一次又一次地跑回去按照曾經刻下的某個節點,想找到已經失去的東西。一遍遍重複刻舟求劍的故事,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傻的人。
雨停瞭。
越過曾經的山(3)
蔣青接過他手裡的外套,一瞬間有些發楞,是他製造瞭這場「偶遇」,卻在真正見面的瞬間不知所措。他不知該說些什麼,於是幹脆保持沈默。
「你是要去絳山嗎?」陸江北語氣很平常,好像隻是兩個老友在路邊敘舊。
「對。」蔣青點點頭。有那麼一瞬間,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在一個他也知道的時候來一個他也知道的地方。
「那正好,我給你帶路吧。」陸江北頓瞭頓,解釋道:「絳山現在外面被開發出瞭旅遊區,剛好擋住瞭後面的村子,現在新修瞭一條路,隻能從那條路上過去,然後再過湖到村子裡。」
蔣青站著沒動,像是在思考著權衡利弊。
陸江北嘆瞭口氣,「你要是想從旁邊過也可以,但以你的方向感,大概率會迷路。」
這的確,蔣青路癡是出瞭名的,就連跟著導航走都會迷路,更不用說是去走一條新修的路瞭。
第二天。蔣青拿上行李,從南寧出發。
乘車到瞭南寧的郊區,出租車司機打瞭個招呼,示意他不能再往前走瞭。
陸江北點點頭,背上包,沖蔣青道:「等一等吧,我叫瞭輛車,應該快到瞭。」
蔣青看向前方滿目黃色泥土堆砌而成的土路,道:「這種路不好走,而且往前限車通行,你叫瞭車也過不去。」
陸江北笑笑,「等到瞭你就知道瞭。」
黑色帶渣滓的尾氣自生鏽的管道呼呼冒出,發動機的轟隆聲快趕上小區施工的鉆地聲,一個黑點由遠及近,朝他們飛來。
蔣青揉瞭揉眼睛,那車近瞭,停下瞭,他看清瞭,確認自己沒看錯後,他目瞪口呆地指著那輛拖拉機,「這、這就是你說的車?」
陸江北點點頭,很習以為常地把包往上一扔,自己也跳瞭上去。他朝蔣青伸出手:「上來吧。」
蔣青對他又多瞭一層認識,眼前這個行事隨性不拘小節的人,和他記憶裡那個冷靜理智喝咖啡還隻喝手沖的人相差太遠,蔣青有一瞬間都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陸江北。又或者是,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蔣青猶豫著把箱子遞上去,看著遍佈黃土草根的車下座扶手,躊躇著看能握住哪個地方爬上去。
開拖拉機的大爺磕磕手裡的旱煙袋,「餵,咋子上來嘛?」
陸江北笑他:「別猶猶豫豫的瞭,快上來吧,哦等等,你不會跳不上來吧?」
蔣青很無語地看瞭他一眼,退後幾步作為俯沖,快速跑去一躍而起。
他在空中停滯瞭半下,而後就在一隻腳踏上拖拉機時,另一隻腳沒跟上,踏瞭個空。
失重的感覺自腳底通電般傳遍全身,蔣青一瞬間來不及驚呼,閉上眼睛,準備用後背著地狠狠摔上一下。
忽然,一隻手緊緊抓住瞭他,將他從半空中拽瞭回來,蔣青恍瞭一下,就重新踏回到熟悉的地面上。
「你」蔣青看著陸江北還抓著他,「謝謝。」
「你想說謝謝,可是我不想說不客氣。」陸江北松開手,「往裡坐吧,省得一會兒摔下去。」
蔣青點點頭,很安靜地坐在角角裡。
行過政府劃定的車輛不予同行路段,他們下車。乘車從新路上進山。
嶄新的柏油路,黑色的瀝青還散著淡淡的氣味。蔣青靜靜看著,轉頭向陸江北道:「這路是什麼時候修的?」
「不知道。」陸江北把眼鏡摘下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
「到瞭。」陸江北沒給他繼續追問的機會,而是搶先一步下車。
蔣青下車,腳下依然是塵土飛揚,他擡起頭,卻驚訝地發現村子門口萬年不變的土牌變成瞭一個嶄新的牌匾,像周邊的其他村子一樣,板板正正地立在路中央。
還沒等回過神來,蔣青就被幾個孩子團團圍住。年紀小的孩子們沒跟著蔣青學過普通話,所以隻會說當地的方言,陸江北笑笑,當起瞭一個臨時翻譯:「他說現在村子變化很大,問你還能看出來嗎?」
另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被其他孩子擠瞭出來,於是轉頭抓住陸江北的手腕,很焦急地指著蔣青。
陸江北低頭跟他說瞭幾句話,而後轉向蔣青道:「他急著擠不進來,問你還記得他嗎?」
蔣青低頭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我當然記得,你是臘九,他是黃狗,那是小二妮,謔,都長這麼高瞭」
安頓好後,蔣青搬出他那個箱子,打開,裡面全是花花綠綠的畫本和書。
「怪不得這麼沈,原來是書啊。」陸江北幫他一塊搬出來,「雖然現在村裡開瞭小學,不過這些書還是很有用的,畢竟學校隻會發課本。」
蔣青小心翼翼地把桌上死掉的蟲子和灰塵擦去,而後把書放好。
「等等,」蔣青回過神來,「你說現在這裡有小學瞭?」
陸江北點點頭,「走,帶你去看看。」
這是一所很漂亮的小學,紅色的磚頭砌成的二層小平房,白色的欄桿綠色的草坪,甚至還有幾個籃球架。
蔣青很感慨,「變化太大瞭,我兩年沒來,竟然變成這樣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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