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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煎好了。
黑褐色的药汁盛在瓷碗里,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孟知许小心地将它端到床前,轻轻扶起谢临舟:“趁热喝。”
谢临舟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站在门边的傅明薇身上。
她沉默地站在那里,玄色衣袍上还沾着血迹和泥土,手指被岩石割得血肉模糊,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喝。”他突然别过脸。
孟知许一怔:“临舟?这药能解你体内的蛇毒……”
“我知道。”谢临舟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决,“但我不想要她的东西。”
屋内一时寂静。
傅明薇的指尖微微发抖,嘴唇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孟知许叹了口气,放下药碗,轻轻握住谢临舟的手:“这药不只是她的功劳,我也找到了半株七叶草。”
她顿了顿,“临舟,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谢临舟眼眶发红,最终还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得他皱起眉,孟知许立刻递来蜜饯,他下意识含住,舌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怔了一下。
这一幕落在傅明薇眼里,像一把匕首慢慢割着她的心。
她转身想走,却听见谢临舟叫住她:“傅明薇。”
他的声音很平静,不再是当初那种带着恨意的冰冷,而是一种释然后的淡漠。
“我们谈谈。”
谢临舟披着外衫站在梨树下,傅明薇站在三步之外,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当年我自愿给你当冲喜驸马,照顾你那么多年。”谢临舟先开口,抬头看她,“如今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两清了。”
傅明薇胸口发闷,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言语都苍白无力。
“那些伤害,那些怨恨……我都放下了。”他的眼神很平静,长长呼出一口气,“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干,别再打扰彼此了。”
这句话像最后的判决,傅明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死死攥着拳头,觉得一颗心彻底坠入了谷底,四肢百骸都透着冷意。
许久,她哑声说:“好。”
一个字,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谢临舟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听见她突然问:“你爱她吗?”
他没有回头,但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她让我知道,被人真心爱护是什么感觉。”
傅明薇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曾几何时,那个痴傻的她也曾给过他这样的爱,可恢复神智后的她,却亲手将这份爱碾得粉碎。
“祝你幸福……”她艰难地说出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刀割。
谢临舟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也保重。”
他转身走进屋子,关上门的那一刻,傅明薇仿佛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孟知许站在窗前,看着院中那个孤寂的身影。
傅明薇站在原地许久,最终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出院子。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走到村口时,傅明薇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间亮着灯的药庐。
窗纸上映出两个亲密的身影,孟知许正低头为谢临舟拢好衣襟,动作温柔至极。
而谢临舟仰头看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是傅明薇很久很久没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抬手狠狠擦去,转身走进夜色中。
傅明薇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寒冬的夜晚,谢临舟一身喜服,从侧门入府的样子。
那时的他,眼里有光。
而现在,那束光终于照在了别人身上。
“再见,临舟。”
她轻声呢喃,声音消散在风里。
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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