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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回响辨别位置?”萧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四面皆是山岭,皆有回声共鸣,如何能辨别得出呼犍谷的位置来?”
“山岭与山岭之间的距离不同,回声传回的速度便有所差异。而四面山谷环绕处的回声,往复萦绕,自然又与别处不同,韩先生说的这个办法可行。”石拓亦明白了韩青的意图,思忖后便道。
韩青道:“那就辛苦石公子在这雪山之巅抚琴一曲了。”
“七弦琴指法重在右手,很不巧前几日我伤了右手,只怕无法成曲。”石拓面带遗憾。
萧白问道:“只要有回声,我吹奏玉笛也一样吧?”
“玉笛音色轻灵空泛,只怕回声的效果不及七弦。”韩青道。
“既是如此,就由我来演奏吧。我做不到盲奏,还请石公子和萧公子负责辨音。”疏桐上前一步道。
韩青道:“如此更好,石公子能专注辨音。”
随行的保镖从背上取下琴匣递给疏桐后,又将一张毛毡铺在雪地上。疏桐取出“绝响”在毛毡上屈膝坐下后问道:“这般场景,奏什么曲子好呢?”
“我很想再听姑娘演奏一次。”石拓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日在沙海中,王墨说芳兰渚那夜他分别用诱梦、宁神、制幻三味熏香放大了奏琴和听琴之人的感官,这一次,他想听听疏桐本来的琴音。
疏桐犹豫道:“我久不演习此曲,只怕琴音粗疏,难以入耳。”
“弹奏得好坏无妨,这首曲子后半部分铿锵激昂,正适合与群山共鸣回响辨音。”韩青看着疏桐道。
也是,此刻只是要寻找呼犍谷,不是斗琴会。疏桐心下默想了一番曲谱后,便开始飞指落弦。
时近黄昏,天光晦暗。在阵阵冷冽的雪风之中。滚落琴弦的琴音如同被风雪撕扯得只剩些片言只语,犹如一段被时光消磨的往事,只有粗疏的轮廓,缺乏生动的细节。尤其是进入大序部分后。聂政儿时与父母相守的静谧时光,竟被呜呜咽咽的风声卷裹,不复应有的意境。
疏桐无奈收手道:“这风声卷了琴音,别说是聆听回响,单是本来的意境都出不来。”
“时光本就是如此,往事总会越来越模糊,这也是另一种意境。”
疏桐一怔,抬首望向说话的韩青。风雪之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却又令人感觉熟识。似察觉到疏桐的目光。他转首望向四面的雪岭道:“舒姑娘何妨放下对意境的执着,往前弹奏,总会有风停雪歇群山鸣响之时。”
疏桐抿唇不语,沉默片刻后便接着先前停止的音符,又弹奏了起来。
果然。随着夜幕降临,风雪渐渐的小了,琴声又慢慢的清晰起来。
石拓和萧白都背琴而坐,闭目凝神,用耳膜去感知四周几乎微不可察的丝缕回声。
一曲弹罢,石拓与萧白又换了朝向,让疏桐再次重复。和往日弹奏此曲的心境不同。在聂政刺杀事件中,疏桐渐渐没有了那种仇恨淤积于心的痛苦和愤懑,有的只是平静讲述一个故事的专注。
能如此置身事外的演奏,疏桐有些疑惑,这究竟是因为没有熏香致幻的缘故,还是仇恨也会在时光中被纷繁的人事消磨?
疏桐将接连弹奏了四次。让石拓和萧白从四个不同的方位辨听回声。第四次的琴音铿锵收尾后,疏桐心下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再不会弹奏此曲。
“石兄感觉如何?”琴声一停,萧白便开口问道。
石拓站起身来,转身朝向西面的一道巍峨山岭道:“四次演奏中。琴音的回响各不相同,但这一面的回声最为特别,尤其是最末一个音,在这一面的回响持续最长。萧兄感觉呢?”
萧白道:“回声持续的时间我到没留意,只是感觉这一面山岭的回声比其他几面要清澈许多。”
一旁的韩青点头道:“那就应该是在这道山岭之后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找处避风的地方休息,明日再出发去谷中。”
纵然石拓和萧白寻宝心切,但在听过拉罗托对呼犍谷的描述后,也都知道夜里进谷凶险异常,故而对韩青的安排没有异议。
这一夜,在背风的一处山洞里,众人用罢简单的晚餐后,都裹着毛毡合衣而卧。或许是连日在风雪天里赶路太过劳累,众人皆是一躺下来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一阵空灵清越的笛声便在耳畔萦绕。
石拓第一个翻身坐起,待走出山洞,看清是一身玄衣的萧白立在一块雪石上吹笛,他脸上没有知音者的欣赏和喜悦,反而沉色质问道:“萧兄为何一大早在洞外吹笛,搅人清梦?”
萧白收了玉笛,从容笑道:“想着今日就要进入古国寻宝,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兴之所至,就吹笛一曲了。怎么,我吹得不好?”
“萧公子这曲吹得甚好,颇有呼朋引伴的意境。”疏桐从山洞里走出来,一边整理发髻一边道。
萧白却是欠身一礼:“此曲能得舒姑娘赞赏,萧某幸甚。”
石拓和疏桐对视一眼,对此人将讽刺当恭维的无赖都表示无可奈何。
“大家都起这么早?”韩青整理了衣袍,拄杖缓步走出山洞,他抬首观望了一番天色,便道:“今日天气不错,若加紧赶路,中午应该就能到呼犍谷内。”
待随行的保镖们收拾好用物,一行人便朝着昨夜选定的那道山岭走去。
接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歇,虽然路上积雪很厚,但没了彻骨的寒风袭扰,这一路就走得顺畅了许多。不到午时,一行人便抵达了那道山岭之上。
立在这道山岭上,西夜国王城的气势便依稀能够窥见了。被四面群山围裹着的,是一处近似鞋履状的大峡谷,谷中铺着积雪,远远看去犹如是远古巨人在这群山万壑之中踩出的一个大脚印。
“呼犍谷内竟是这样的?”看着这峡谷内的场景,疏桐脸上浮起一丝失望。
石拓问道:“舒姑娘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史书说子合王为和亲公主修建了一座魁伟雄奇美轮美奂的汉室宫殿,这也才不过百余年的时间,为何竟连残垣断壁也没见着一段?”
“积雪盖着,谁又知道下面藏着什么呢。”韩青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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