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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爷爷（第1页）

第二十五章：爷爷

“爷爷怎麽了？”许真揪住许志强的衣领，根本没理会许志强後面嘲讽的话，脑中只有爷爷生病的事。

许志强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孔淡了下去，几乎让许真幻视很小很小，许志强还是个初中数学老师的时候。

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无疑是失败的，可作为一个儿子，至少在许真和爷爷生活的那段时间，爷爷奶奶和街坊邻居没人知道许志强的那些肮脏事，甚至还会问许真他爸什麽时候回来。

许志强将手里那提核桃牛奶往前递到许真手里，许真接过来，看着他。

许志强却没有说话，往後转身说道：“跟我回去。”

许真勒紧牛奶的手攥了，又松开，心中那对爷爷生病的害怕胜过了对许志强的厌恶，他跟了上去。

许志强走得很快，在一个转弯处就消失不见。

再见到，便是许志强停在一处很矮的沾满了污灰色的红色长安汽车前，汽车的右侧盖凹陷了一大块没有修理，凹陷处旁边有与原本暗红色格格不入的油漆。

许志强就站在路灯下，在暗红色的阴影里，整个人低沉又诡异地显示出一种与此时本该有的时间格格不入的迹象。

就像他还停留在2006年，许真还刚刚出生，一切欣欣向荣，他还被抱在妈妈怀里坐着这辆红色汽车的2006年。

见到他过来，许志强便一言不发地歪进车里。

许真也跟着上去。

直到许志强身体往後倾倒，拉动手刹的那一刻，许真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些什麽。可他嘴巴张了又张，终究没憋出什麽，只是目视前方说了句：“你没喝酒吧。”

“没喝。”许志强啓动车辆，车子如同一具废弃已久的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驶向旧时代的暗处里。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三里。

山路崎岖不平，车轮在路面上颠簸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车窗外，夜色渐渐浓重，远处的山峦和田野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偶尔有几盏昏黄的路灯闪过，才在黑暗里增添了一丝光亮。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原本开阔的视野突然变得狭窄起来。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仿佛被一层薄纱蒙住。

起初，还能看到远处的灯光和模糊的轮廓，但不一会儿，他们就遇到了一场大雾。

浓雾如同一层厚厚的棉被，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天地之间一片混沌，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

许志强的手松松握着方向盘，身子不时往前挪一下，既散漫又坐立不安。

在许真不由自主紧张的这段时间，许志强居然有意识地降低了车速，每隔几秒钟，就按一下喇叭。

喇叭声在浓雾中显得那麽刺耳，惊醒了从一开始就沉浸在混沌中的许真，他以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表情侧过脸，盯着这个人，这个他称作父亲，却从未撑起过父亲责任的人。

在许真记忆里，许志强好像从未如此认真和专注过。

车内的气氛紧张又压抑，只有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和偶尔的喇叭声打破寂静。

浓雾中，前方的道路变得越来越难以辨认。偶尔有其他车辆的灯光在雾中闪烁，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却又转瞬即逝。

许真很想说些什麽话，可这麽多年的怨恨和无法交流让他什麽话都无法说出。

许志强做的事是事实，他无法原谅，更无法代替母亲说出任何话。

这边许真的脑子里无数念头闪过，许志强也无法察觉，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

又是一片浓雾，黄色的远光灯穿透浓雾的屏障直直往前射去，许志强突然一脚油门，车子一瞬间往前冲，徒留许真在原地，最後重重地装上後背，脱掉枕头棉花的後背给後脑勺重重一击。

许志强不知再想些什麽，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得直接……超过了雾。

许真仿佛从天空重重摔到地上，他趴着擡头，前方已没有了雾。

车子转弯，再转弯，往上压过泥土，到达村子口，水泥的宽阔道路。

车子停下，许志强下车绕到後备箱，许真也下去，抱着那箱牛奶。

他看到许志强从後备箱抱出一大堆东西，轮椅，拐杖，营养品，一大堆一大堆东西地掉到地上。

最後看了他一眼，许志强将一串钥匙交到许真手上：“你在家里看爷爷，我还要去镇上一趟。”

说完这句话，许志强就一瘸一拐地往山里的方向走去。

一切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许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志强的黑色劣质外套被风吹起又落下，只那麽几秒间，那个在他记忆里无法战胜的高大人影小小地走进森林深处。

“你到底要干嘛！许志强！你到底还要把我们搞成什麽样！”许真朝着那个方向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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