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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淙握住手中的左轮手枪:“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我最是重信誉。”
紫色的眼眸深处泛上狂热之色,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子弹洞穿黎淙大腿的画面,他想,沈湫寻会喜欢上一个残废吗?
会喜欢上一个无法与他同行,无法拥抱他的残废吗?
他的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了沈湫寻的安排,但这有什么关系?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沈湫寻将黎淙毫不留情地抛弃,他也许会心疼、会愤怒,那样的他最美。
不听话的狗应该受到惩罚,巴掌、鞋底、鞭子……只要他注视着他,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被惩罚,被那双冷漠的眼睛鞭笞,被恶狠狠地踩在脚底,像一只狗似的匍匐在他的裤脚下。
轮盘转动,黎淙第一次按下扳机,空了。
玻璃后面的人影动了动,轻盈的发尾从肩头落下,仿佛睡美人从长久的沉眠中苏醒。
在看见影子的那一刻,黎淙就知道,是他,所以他不敢赌。
轮盘转动,黎淙第二次扣下扳机,空了。
拇指转动轮盘,细微的电子声在某刻变大,接着是戛然而止的停顿,黎淙看向玻璃,表情淡漠,面不改色地按下扳机。
“噗嗤——”金属子弹刺入血肉的闷响传进梓雨的耳朵里,他绷紧的嘴角缓缓咧开,他抬手鼓掌:“没办法,元帅大人今天的运气似乎就到这里了。”
其实手枪本身就只剩下三个轮换位,不过他不说,谁又知道呢?
他抬手去勾桌面上的遥控器,抬手,展示在黎淙的面前,与他静静地对视半晌,又突然笑开,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我们英明神武的元帅大人,竟然也会信一个罪犯的话?”
他摇晃遥控器,可变故突生,金属外壳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整艘舰体先是诡异地停滞半秒,随即如遭巨锤轰击,天花板的照明灯管迸出蓝白色电弧,在剧烈颠簸中,黎淙看见那人瞳孔里倒映的裂纹——舷窗外的星云墙正在崩解,碎石流裹挟着冰晶撞向防护盾,发出末日般的闷响。
警报声响起,防爆门轰然变形,飓风卷着金属碎屑灌进舱室,将真皮座椅掀得离地三尺。
黎淙借势前扑,军靴在地面擦出火星,他精准卡住对方手腕的动作被气浪扯得变了形,却仍在失重瞬间扣住那人肘窝的麻筋,像猎豹绞断猎物喉管般迅猛。
遥控器在气流中划出抛物线,撞在应急灯上。
两人在翻涌的文件纸张中扭打,黎淙大衣肩章的银鹰刮过对方脸颊,在防爆玻璃映出的破碎光影里,他握住了落在地上的遥控器。
梓雨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扎穿了他本就负伤的大腿,疼痛使得黎淙的动作略微缓慢一瞬,于是情况瞬间翻转,他的双手攥住匕首,而匕首锋利的刀尖距离他的脖颈不过几厘米。
梓雨满眼疯狂,神经质地重复:“去死……去死!”
而此刻,场上的另一位许久未曾露面的主角终于借着飞船的震动摆脱束缚,吐掉嘴里的棉布,心里恨得要死:他真是飘了,才会和梓雨这种超级无敌大坏蛋做交易。
说好的做戏一起揍黎淙一顿,干完这票就双宿双飞,谁知道他反手就真的把他绑了起来,沈湫寻无奈地被捆在玻璃后面,目睹了整场梓雨的游戏。
被气流席卷而来的重物将玻璃罩砸出一个缺口,沈湫寻一下又一下地侧身撞击玻璃,玻璃碎裂的纹路犹如蛛网一般蔓延,终于,在一道闪电之后,他成功撞开一道可以供人通过的裂口。
细碎的玻璃渣嵌进他的手臂里,但他来不及在意这些小事,他在宛如风暴的气流中艰难地爬出去,抱住卡在墙角的沙发,才勉强站稳,一片狼藉中,他看见两个扭打在一块的身影。
还有地上残留的大片血渍。
来不及思考是谁留下的血,沈湫寻逆着气流向厮打在一起的两人爬过去。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黎淙本不欲与他过多纠缠,他急迫得想要确认沈湫寻的安全,但这人简直像是闻到血腥味扑上来就觉不松口的鬣狗。
他能感觉到血液不断地流逝,而匕首再一次距离他的喉间仅几厘米的距离。
“砰”一个台灯从天而降,砸在梓雨的头部,直接散落成了碎片,血液从男人的头部流下,梓雨终于忍不住地晃了晃。
沈湫寻憋着一股气薅起他的头发将他从黎淙的身边拉开,而后狠狠地砸向地面。
鼻骨断了半截,血液流进眼眶里,梓雨迷茫地看过来,看见一张盛怒的漂亮的脸,他的血似乎溅了两滴在那苍白的脸颊上,仿佛他被自己染脏了。
至于死亡,梓雨经历过太多遍死亡,他对死亡的感觉只有那一瞬间血肉撕裂的声响,恐惧,早已经在一次一次的轮回中消磨,当死亡都不在害怕的时候,生活还有什么趣味呢?
而如今,他想,他找到了。
“你好美……亲爱的,你发怒的样子……好美……”
沈湫寻冷漠地看着他再一次笑起来,满腔的怒火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他从记忆的深处里挖掘出来一个模糊的画面:监狱,他当初神志不清,只能勉强地判断出来,梓雨已经死在了黎淙的手下。
又为什么会再次活着站在他的面前?
原因未知,但能判断出来的是,普通的伤害并不能让梓雨死亡。
于是对方有恃无恐……怎样,怎样才能惩罚他。
惩罚他的自大、欺骗和轻视?
沈湫寻感受到男人缓慢得不正常的心跳,他紧咬牙关,一把黑色的平凡无比的匕首凭空凝聚在他的手中。
梓雨的笑容凝结,他看着那把匕首,似乎又感受到了当初在主星,那把平凡的匕首活生生刺穿黑羽的痛感。
生机流逝,而他只能在机甲核心的内部,在被时间与空间排除在外的死亡的角度里无助等待那一刻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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