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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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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顾铮确实提醒过他的小雀要小心他爹，却甚少提醒小雀要防备他娘。

&esp;&esp;这场荒唐的男扮女装，起源于一个女人的痴心错付，由错位所带来的大半苦难，顾铮默默地受了，要说不恨，那大约不太可能，要说爱，或许残留有那么微薄的一丝。

&esp;&esp;顾铮对于“情”，有一种极难感知到的麻木，或者说在这四四方方的深宅大院里，没有人教导过他，健康的、正常的情究竟该是什么样子？

&esp;&esp;他就这样在各种压抑之中磕磕绊绊的长大，比起他那对他施以各种束缚的娘，顾铮反而更恨他爹————如果不是他爹冷眼旁观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近乎死斗，躲在两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背后搅弄风云，再施舍一点可怜可憎的宠爱他一切的痛苦或许就不会发生。

&esp;&esp;享受着依附于自己的女子为了他的爱争斗到近乎疯魔，就该承受这样的爱的代价，比如他这个在畸形的爱里诞生出的怪物。

&esp;&esp;顾铮疾步穿过回廊，风扬起他的发，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他在着规矩森严的宅邸里，以一种不符合礼仪的姿态去奔赴熟悉的地方，去见他心尖上的那只小雀。

&esp;&esp;小雀、小雀

&esp;&esp;顾铮总是会在这条返回的路上幻想他推开门时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esp;&esp;他的小雀或许会在笼子上打盹，远远看去毛茸茸的一团；或许会趴在桌边，无聊地摆弄着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又或许将他的藏书翻得乱七八糟，在躺椅上翘着脚哼着小调，见着他了就将书一放脸一垮，半是甜蜜半是抱怨地嘟嘟嚷嚷：

&esp;&esp;“顾铮你怎么进门和个鬼似的，都没声啊？”

&esp;&esp;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小雀，无论他多迟回来，他的房中永远有一盏灯，如豆的灯火摇曳着，照亮那张他心心念念的脸庞。

&esp;&esp;他很爱，也很欢喜，欢喜到恨不得将这只活泼灵动的青雀儿揉碎了融到自己的骨血里，然后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esp;&esp;他牢牢地压抑着自己这样古怪可怖的念头，他知道他的小雀不喜欢他这样，所以他可以装，只要他的小雀一直在他身边，他可以一直这样装下去，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只要小雀不离开他，永远、永远都在他身边。

&esp;&esp;顾铮想过大概会发生什么，他的小雀生起气来说话总是噎人，他娘那样被条条框框养出来的、所谓的名门淑女，要是耍起嘴皮子来，根本就不是小雀的对手。

&esp;&esp;大概他现在过去，他娘那个院子会被搅和得一团糟，他会听到一箩筐气鼓鼓的抱怨，见到一大群束手无策的仆从。

&esp;&esp;顾铮没有想过太多别的可能，所以他推开门的时候也毫无防备，只是敏锐地觉察到怪异———太安静了。

&esp;&esp;他娘的这座小院子，太安静了，安静到好像提前遣散了所有仆从，所以变得空寂无人一样。

&esp;&esp;这种寂静让他从骨子深处蔓延上一股不安，尤其是接近门的时候，有淡淡的、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esp;&esp;“吱呀————”

&esp;&esp;被推开的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esp;&esp;顾铮先看到了血泊，蜿蜒的血像细长的蛇，从地上悄无声息地爬过来，停留在他脚边，血泊的尽头，他娘静静地躺在里面，而他心心念念的小雀，提着一把雪亮的匕首，那匕首的尖端一滴滴落下血珠，在血泊里砸出圈圈涟漪。

&esp;&esp;或许是推门的声音惊动了他的小雀，他的小雀抬起头来，那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庞上，满是喷溅的血珠，红与白，对比刺目。

&esp;&esp;整个屋子里全是血腥味，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

&esp;&esp;顾铮僵在了门边。

&esp;&esp;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残忍恐怖的场面，但眼下的一切，确实像极了一场噩梦。

&esp;&esp;“哐当！”

&esp;&esp;匕首落在地上，他的小雀流着泪看向他，目光竟然有些涣散，但就是这一刹，流泪的人消失了，一只青色的、沾了血的团子从门口，从他的肩头越过去，离开了这所小院。

&esp;&esp;顾铮几乎忘记了呼吸，魂魄似乎脱离了身体，以冷静的状态俯视着满屋的狼藉。

&esp;&esp;他听到呼吸声，还有女人似有若无的痛苦伸吟，这声音似乎惊醒了他，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蹲下身，那血最浓重的位置只有被划破的衣衫，肌肤却完好无损，其他的小伤虽然流着血，但都不重，更不致命。

&esp;&esp;那是蔓延的血迹究竟是谁的？！

&esp;&esp;几乎僵住的思维爆发出更深更重的恐惧，顾铮踉跄着起身向外追过去，小雀一直在他身边，就算发脾气也不会远离，一时之间，顾铮竟不知要往哪里追去———直到他想起那座假山。

&esp;&esp;小雀很少离开这四四方方的宅院，所以他总爱在假山之上半躺着看夜空，那里是整座宅院离星辰最近的地方，或许也是离自由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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