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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贴着後背,这个干瘦的老头有些咯手,自己一时抱不起来,湖朱看见了要帮,徐禾学也只是不发一言推开他的手,自己将青羊抱回了寝室。
复又点起一盏油灯,徐禾学沾湿脸巾替青羊擦脸,湖朱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若是进来就把门关上。”
听他说完,湖朱将门关上,自顾自坐到徐禾学身边。
“他怎麽死了?”湖朱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冒犯,可他却偏要这麽问出口:“修道之人,怎麽轻易就死了。”
“他内丹碎了,”徐禾学拿起剪刀,开始修剪青羊杂乱的胡子,平静地回答:“此前不过是在强撑。”
“为什麽?”
“几十年前妖界大乱,”青羊面容安详,徐禾学换了刮刀继续修着他的胡子,“师兄奉命平息,却因一时误判,错杀无辜,那妖死前抱着同归于尽的心自爆,师兄受了重伤,内丹也开始産生裂缝。”
“你师兄错杀的妖,可与如今祸乱邺平的妖有关系?”
“无论是否有关系,”重新拿起脸巾将浮毛擦去,徐禾学一边将青羊双手交叠与腹部,一边平静地说:“都我无关,那只狐妖我必除之。”
“那狐妖所修炼的是分魂术,”湖朱提醒道:“可以操控人心却不露真身,要捉住她相当棘手。”
“我知道。”徐禾学只是应一声便不再说话。
“你,”湖朱耸起肩膀,缩着脖颈,擡眼试探地问:“不怪他了吗?”
“什麽?”瞟了一眼湖朱的模样,徐禾学停下手中的动作问。
“之前不是还大骂青羊坐视不管,被富贵荣华迷了眼吗?”缩着有些累,湖朱换了个姿势,右手仍是撑着膝盖,左手去起来用手肘支着腿。
修长光洁的脖颈展露在面前,徐禾学颔首垂眼,声音有些发紧:“即便是他说此前所为皆是赎罪,如今的我也仍是不能理解。我非局中人,不解其中意。”
“只是死者为大,”徐禾学正过脑袋,继续之前的动作,“总不能让师兄曝尸荒野——虽然师父早有这个念头。”
时间会忘记不解与恨,将思念与爱重复篆刻,此後漫长的岁月中,离开的人的脸庞会越发模糊,越发鲜活,知道一个午後丶某个深夜,带着微笑平静地谈论起她的种种。
烛火摇曳,湖朱侧头看着有条不紊处理青羊遗体的徐禾学,冷静专注,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与以往生涩的模样判若两人。
“为什麽,”许是心中思虑已久,又或者是被盯着不自在,徐禾学开口:“要将内丹放在我体内?”
代替话语回答的是湖朱炽热的手掌,他握着徐禾学的手,不容反驳地将它带到自己的腹部。
小小的,像是刚破壳的雏鸟轻轻拍打翅膀,搁着衣衫皮肉,透过掌心传到胸腔。
“这是?”
“我的妖丹。”湖朱看着徐禾学有些苍白的脸,说道:“在你体内的是上一任妖王内丹残片,我无意中吞下,虽因此修为大增,短时间便炼化人形,却因双妖丹相吸互斥,日夜受折磨,所以需要找一个至纯至阳之人替我炼化。”
“所以,”四目对视,湖朱眼底的野性毫无保留,徐禾学问道:“你找到了我?”
“对。”
稍稍用力摁他的小腹,徐禾学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你就不怕我把体内的妖丹捏碎吗?”
“呵呵,”湖朱好像是被他逗笑了,拉着他的手摁到徐禾学自己的小腹,低声说:“自入体那刻起,它与你我便不可分离,同生共死。”
“而且你已经学会了如何利用它找到我,不是吗,小道长?”
看着湖朱得意的眼神,徐禾学心中一颤,推开他的手,从腰包里掏出一颗拇指大的药丸,捏开药衣将药丸塞进青羊嘴里。
“我要替我师兄超度。”他说完,也不理湖朱,只是端坐着等他离开。
身旁的人应一声,起身带着风走,左不过三步,开口叫他:“小道长”,徐禾学回头,正好对上弯腰凑近的湖朱,鼻息之间,湖朱用拇指遮住他的一只眼睛,掌心贴着他的脸颊柔声说——
“准不准我偷师,小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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