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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初绽（第1页）

微光初绽

城市的霓虹在窗外流淌，却照不进这间位于老城区深处的狭小出租屋。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廉价泡面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接触不良丶偶尔会闪烁的节能灯。

江甯轩疲惫地靠在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xue。桌上摊开的账本像一张狰狞的嘴，无情地吞噬着他微薄的希望。水电费丶房租……最刺眼的是弟弟江甯羽下学期的学费通知单，那串数字像冰冷的锁链，勒得他喘不过气。

“哥，你回来啦？饿不饿？”清朗的少年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静。江甯羽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毫不作僞的关切笑容。他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清水挂面，上面可怜巴巴地飘着几片菜叶和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那是家里仅剩的两个鸡蛋之一。

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丶身形还有些单薄的弟弟，江甯轩心头一酸，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刚在外面吃过了，你吃吧，正长身体呢。”他哪舍得吃弟弟省下的口粮。他站起身，接过碗，不由分说地放到江甯羽面前的小方桌上。

“骗人，你肯定又没吃晚饭。”江甯羽嘟囔着，明亮的眼睛在哥哥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乖巧地坐下，却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把碗往中间推了推，“那我们一起吃。”

逼仄的空间里，昏黄的灯光下，兄弟俩分食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面条吸溜进嘴里的声音，是这间破败小屋最温暖的背景音。江甯轩看着弟弟吃得香甜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动了些，但沉重的现实压力很快又覆了上来。

今天在快餐店打工，那个刻薄的店长王秃子又找茬扣了他半天工钱，理由荒谬得可笑。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才忍住当场爆发的冲动。不能丢工作，丢了工作，他和甯羽下个月就得睡桥洞。

吃完面，江甯羽麻利地收拾碗筷，哼着不成调的歌去厨房清洗。江甯轩则继续对着账本发愁，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去哪里能借到钱，或者再找一份夜工。焦虑丶疲惫丶还有一丝被生活反复捶打後的麻木，像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浸透他的神经。

夜深了，江甯羽早已在隔帘後那张狭窄的小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江甯轩却毫无睡意，胸口憋闷得厉害。他决定出去透口气，顺便想想办法。

夏末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老城区坑洼不平的路面上。路灯坏了好几盏，光线昏暗。江甯轩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全是学费单和王秃子那张油腻刻薄的脸。愤怒丶不甘丶深深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猛地撕破夜空！一辆开得歪歪扭扭的轿车，显然司机喝醉了酒，失控地朝着人行道上的江甯轩猛冲过来！

刺眼的车灯瞬间照亮了江甯轩惊骇的脸！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闪！死亡的阴影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当头罩下！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甯轩的大脑仿佛被什麽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丶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轰然炸开！时间在他眼中似乎被无限拉长丶扭曲。他眼睁睁看着那失控的车头逼近，看着飞溅的泥水即将泼满他全身，看着自己避无可避的结局……

一股强烈的丶近乎本能的意念在他混乱的脑中疯狂咆哮：“**躲开！别弄脏！**”

这意念并非声音，更像一种纯粹的精神脉冲，伴随着他极致的求生欲和对弄脏唯一一件稍好衬衫的心疼（那件衬衫是准备明天去求人借钱穿的），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噗嗤！哗啦！**

失控的车头几乎是擦着江甯轩的身体冲了过去，猛地撞上了路边的垃圾桶！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而那本该泼江甯轩满身的泥水，却在半空中诡异地丶完全不符合物理常识地拐了一个微小的角度，哗啦一声，全部浇在了车头引擎盖上，一滴都没溅到他身上！

江甯轩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浑身冰冷，冷汗瞬间浸透了後背。他呆呆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醉醺醺的司机骂骂咧咧地爬下车，又看看自己干净得不可思议的衣裤。

怎麽回事？刚才……发生了什麽？

是运气？是错觉？还是……

他猛地想起快餐店下班时，王秃子得意洋洋地拿着克扣的工钱，脚下却“恰好”踩到一块不知谁丢的香蕉皮，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钱撒了一地，狼狈不堪。当时他还觉得是老天开眼，报应不爽。

难道……

一个荒诞又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缠绕上他的意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轻手轻脚地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弟弟江甯羽在小床上翻了个身，发出模糊的梦呓：“哥……小心……”

江甯轩的心猛地一揪，随即又涌起一阵暖流。他走到厨房，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罢工好几天的旧电饭锅上。锅盖歪斜地放着，内胆底部糊着一层黑乎乎的锅巴。这个锅是房东淘汰不要的，他们修了好几次，这次彻底宣告报废。

一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他。他蹲下身，手指有些颤抖地抚过冰凉的锅身。他闭上眼，努力回忆着刚才在街边那种奇异的感觉——那种强烈的丶想要改变什麽的意念。

他集中精神，所有的念头都凝聚成一个简单而清晰的愿望：“**让它……再工作一次……就一次……煮一锅饭就好……**”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江甯轩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随即一股微弱的丶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了冰冷的电饭锅内。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插上电源，按下了煮饭键。

**嗡……**

一声极其轻微丶几乎被老旧冰箱运行声掩盖的电流声响起。紧接着，电饭锅那盏代表加热的丶沉寂多日的红色小灯，竟然……**亮了起来**！微弱但坚定的红光，在昏暗的厨房里，像一颗初生的星辰。

江甯轩的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盏小小的红灯。他猛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他成功了？他真的……做到了？

就在这时，隔帘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甯羽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出来，带着浓重的睡意：“哥……什麽东西在响？好香……”他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了那盏亮着红灯丶正开始散发出米粒焦香的电饭锅上，瞬间清醒了大半，惊喜地叫道：“咦？锅修好啦？”

江甯轩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笑容，带着点“小意思”的得意：“嗯，刚才鼓捣了一下，好像……又能用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哥，你太厉害了！”江甯羽开心地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哥哥毫不掩饰的崇拜。他凑到电饭锅前，贪婪地嗅着那久违的丶属于米饭的温暖香气。

江甯轩看着弟弟纯真的笑脸，感受着厨房里渐渐弥漫开的米香，一种前所未有的丶混杂着巨大困惑和微小希望的情绪，悄然在心底生根发芽。

而在江甯羽那充满崇拜的目光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丶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欣慰和放松，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的涟漪，一闪而逝。他轻轻抱了一下哥哥的胳膊，声音带着满足的睡意：“哥，明天早上有热饭吃了……真好。”说完，又迷迷糊糊地钻回了帘子後的小床。

江甯轩独自站在厨房，看着那盏固执亮着的红灯，听着锅内逐渐变得欢快起来的咕嘟声。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但在这个破旧的小屋里，一缕微弱的丶却真实不虚的光，正悄然点亮。这光来自那盏红灯，也来自他心底那个刚刚萌芽丶尚不知是福是祸的奇异能力。

只是他不知道，守护着这缕微光的，还有另一双在黑暗中悄然注视丶带着无尽温柔与力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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