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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纸上写着。
「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
他静默起身,将那张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炭火之中。
转瞬化为灰烬。
怪物不懂这是什麽意思,也不懂自己正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他不会知道自己随手丢弃的,是他从未拥有的良善,也是别人重如泰山的性命。
*
顾时安带人剿灭叛军後,回到宫中已是深夜,精美的华服粘上黏腻的血迹,他手持重剑,浑身是血,好似从地狱爬上人间的阎罗。
漆黑漫长的宫道里,唯一的光亮就是宫人手中的灯笼,微弱得像迟暮之年的老人,一阵疾风都能将它熄灭。
顾时安渐渐放慢脚步,接着那点微弱的光,打量起宫墙上栩栩如生的浮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把扶桑的那番话听到了心里,现在看待这浮雕有了别样的风味。
他停下脚步,走到宫墙下。
魔族的图腾是麒珞兽,麒珞兽是凶兽,万年前被人镇压于万魔窟,它外形似狮,头上有角,浑身有黑色鳞片,力大无穷,爪牙锋利,最爱食人肉。
魔族人天生好斗,视它为祥瑞,会在家中雕刻它的样貌,借此震慑邪祟,魔军出行会带着画有它模样的旗帜,借此鼓舞士气。
顾时安擡手抚摸浮雕,手背上干涸的血迹,搭配麒珞兽狰狞的面容及獠牙,别样的诡异可怖。
触觉冰凉,坚硬。
浮雕栩栩如生,好似活过来一般。
他在书上看到过,却是第一次亲手触摸它。
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慢慢收回手,敛下眼睑,寂静的深夜,空寂的长廊,他脑海里忽然蹦出很多疑问。
譬如。
她现在睡了吗?
若是睡了,又睡在哪里?
那里……也有温暖的炭火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他对这些问题有些茫然无措,甚至觉得烦躁不安。
跟在他身後的宫人瑟瑟发抖,楼冥大人还没回宫,他们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停下,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宫人们冷汗淋漓,大气不敢喘。
被汗液浸透的衣物在寒夜里像是裹了一层冰渣子。
他们僵硬地低着头,没人看到的地方,目眦欲裂地盯着自己的鞋面。
没人想死在怪物手中。
还好,怪物只是在这里停了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日,又是循环往复的日常,只是他醒的比往常早了两炷香时间。
扶桑来见他之前,他已经为她备好了今日的纸笔。
可惜,这些细节她并没有注意到。
扶桑更多的注意落在了桌上的拨浪鼓上,那东西脏兮兮的,血迹斑斑,这样富有孩子性的小玩意,怎麽也不该出现在冰冷冷的魔宫。
除非,捡到它的人对它産生无限的好奇。
扶桑将视线移到认真吃饭的顾时安身上,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一个什麽都不懂却无恶不作的人,有些近乎天真的残忍。
顾时安察觉到她的视线,又慢吞吞地看向用琉璃盏盛着的食物。
“坐下。”他对她说:“吃。”
他以为她是饿了,所以大方的给予她食物。
命令不可违,扶桑在他身侧坐下,试探性地夹起一筷子放入口中。
这些食物她虽然没吃过,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看也看厌了。
谁知东西入口的那刻,她还是毫无防备的瞪大眼。
怎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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