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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交织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秦湘颤抖着,入目皆是殷红的血,她贴上长锦的心口,试图堵着那个又深又大的伤口。
随着一声“嘶拉”响起,那汉子手中的黑刀在长锦的心脏处用力地一勾一拔,一大块血肉被猛地勾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如果现在的秦湘是实体,她必定会被这猩红的鲜血喷溅一身。可她不是,她什麽也做不了。
秦湘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已经从一开始的拼命阻止到现在的麻木不堪。她不喊了,也不叫了,只是呆呆地流着泪,看向地面,又看了看长锦的心口,她已经分辨不出来掉落的那一块到底是长锦的心,还是他的血肉了。
这个人是狠的,他挖了长锦的心。看着这样血腥的画面,魔主很满意,他微笑着,“今日的你,也可以活下去了,”手指再微微一动,一大盒黄金珠宝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你应得的,拿走吧。”
本来衆人的视线重点还是在长锦心口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上的,可随着这一箱金光灿灿的黄金珠宝出现在了衆人眼前,秦湘突然发现,他们眼中最後的一丝敬畏之心好像就此消失殆尽了。他们盯着长锦,直勾勾地盯着,那眼神,不像是看着一个神明,倒像是在盯着一个猎物。
那目光之中显现出来的神情,不仅是让长锦心惊,就连她也心惊不已。
都不用再等魔主再催促,一个接一个的人朝着高台之上纷涌而去,他们争先抢後地来到那兵器架面前,挑选着合适的兵器。
一股滔天的寒意与疼痛在心头炸开,秦湘猛然回过神来,她不可自制地爬起身来,冲到那个兵器架面前,撕心裂肺地喊叫,去推那满眼冰凉的刑具,试图将它推到,摧毁。
可她是个虚影,并不属于这个记忆幻影之中,不管她多麽想救长锦,多麽想站在他面前为他阻挡这一切,可她终究还是什麽都没有碰到,刀剑人影从她的身体之中不断虚浮飘过。
而长锦呢,被封住了功力,又被禁住了言语,他被束缚在神架之上,看着面前这一张一张虽然哆嗦着却又将刀剑毫不犹豫捅入他身体的面孔,他突然就想起了千年之前洵阳城里的百姓和将守。
想起了那一年的洵阳城城郊,春意正浓,母亲带着年幼的他去田间看望忙碌的百姓。她温柔地拥抱着怀中的孩子,和田间的人们打着招呼,又对他笑道:“锦儿,你看,作为洵阳城的城主夫人与少主,我们接受了百姓给予我们的供养,那相应的我们也要承担好我们该承担的责任,记住,要保护好他们。”
保护……守护……
可岁月悠悠,风过无痕。当年良善的百姓早已化为了一捧黄沙湮没在了时间的长河里,而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千刀万剐着他的这一张张面孔,到底是苍生还是恶鬼?他不得而知,在一阵一阵的锥心剧痛之中,他好像开始变得迷茫了……
长锦阖上眼帘,两行清泪潸然落下。这一刻,他很想喊疼,可是,就算他喊出来了,又能怎麽样呢?他们不会放过他,意识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青色的身影,她站在他面前,温柔地看着他,他皱着眉头,颤抖着张大了嘴巴,想说的话却还是哽在了喉间……
母亲……好疼啊……
幻境之中的时间是模糊的,日夜交替可以是正常的,也可以只是一瞬。
长锦被锁在高台之上多久,秦湘就在他身边跪坐了多久。
两人在这场血腥疯狂的混乱之中已经陷入了麻木,他们呆呆地看着人们日复一日地集结在广场之上,一开始,只是为了活命,他们心中还有着一丝恐惧,只敢随意草草地刺一刀或一剑,可越到後来他们便越习惯了这种感觉,心中的那丝不忍与负罪感坦然消散,为了得到赏赐,他们每天都会绞尽脑汁想尽最恶毒的办法,用尽最大的力气,万箭穿心,千刀万剐,挖眼剔骨……
只要是他们能想到的,就没有他们不敢下手的。
对长锦来讲,神明金身会保他在这种没有任何法力的攻击下不死,无论挖了心还是剔了肉,等到了第二日,都会恢复如初。而对于衆人来讲,来到广场上,再刺长锦一剑,也就成为了他们每日必做的事情里面一件再小不过且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秦湘僵硬地擡眼,不知看了多少遍长锦被挖心剔骨的场景,她早已麻木不堪。
渐渐地,画面在她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缥缈起来。她知道,这段记忆算是结束了,结束了也好,她真的不能再看下去这个场景了,入目皆是红,无边无际的红。
平静着丶麻木着丶枯坐着,直到面前的画面再次淡去,而她也回到了黑暗之中。光影在她面前化成点点红光消失不见,而此时,旁边还剩下的最後一道红色光影正在她面前不断恐怖地闪烁着,一闪一亮,一明一灭,犹如索命的鬼火。
秦湘一怔,下意识地便要後退,她不想再看见长锦被他所保护的苍生万箭穿心的情形了,再看下去,她怕她会疯,会死。
她想逃,可这怎麽能由得了她,那红色光影仿佛也察觉到了秦湘心中的恐惧与抗拒,两道萦绕着黑气的锁链从黑暗中迅速朝她袭来,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了原地。
她想闭眼,可虚无里却好像有一双手绕过她的头,将她的眼睛死死撑开,强迫地,强硬地,不容反抗地,将她带入了那红色光影之中。
透过刺眼的光亮之後,画面再次在秦湘面前展开,是个暗黑的虚无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个幻境和前三个都不同,明明已经进入了幻境之中了,束缚住她的锁链也已经消失,可她却还是不能动弹,不能闭眼,笔直地站立在这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叹息,秦湘失去了战斗能力,一时被骇得头皮发麻,寒毛倒竖,可偏生此时还不能动弹,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睁大着眼睛,看着面前一道虚虚的白光亮起,在黑暗之中形成了一个光柱空间,而渐渐地,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了光柱之中。
他背对着她,抱着头颅,全身颤抖,口中不断喃喃:“住嘴……住嘴……不要说了,不许说了!!”像一根绷得很紧很紧已经t到了极限的弦,那人一开始只是喃喃嗫嚅着,到後面,已然崩溃,在光柱之中疯狂地嘶吼着。
“为何不说?!为何不能说!!”黑暗中,又有另一束光柱在秦湘面前炸开,光柱之中,也有一个全身萦绕着黑气的黑影浮现,但他只是人形,还没有模样,他朝着另外一个光柱之中的人影吼着,“你告诉我,为何不能说?我说的就是你心中所想的,你不想保护那群所谓的苍生,他们也不需要你!!”
“不!不是这样的!”那人狂怒着回过头来,朝着那道黑气猛地挥出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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