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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锦水起身,洁净双手,随即在香案前坐下。
合香焚香,于她而言每一步都驾轻就熟。
等她一起手,容貌与锦衣华服带来的光华已尽数敛去,唯有一双素手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引人注目。
恰这时,一墙之隔的院落忽而传来轻扬缠绵的琴音,弹奏之人手法娴熟,琴弦在他指下恍若带来春信的驿使,点滴倾诉盎然的生机与爱意。
盛锦水的手一顿,已猜到此时抚琴的是萧南山。
心底再是惊喜,她的脸上都未曾显露分毫,只是起篆的手指愈发灵动轻巧,看似心情不错。
忽而飘来的琴音自然引起了在场宾客的好奇,等博山炉里流烟四溢,林妙言神色舒展,率先道:“这是……东阁藏春?”
“正是。”盛锦水盈盈一笑,回道,“佩芷轩本没这麽大的手笔,这还多亏了梁家香铺。”
香气散了一会儿就逐渐淡去,琴声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方才弹奏的是谁,非但技艺娴熟,选的曲子也十分应景。”林妙言意犹未尽,开口提议,“一道请来焚香弹琴,岂不是一桩雅事。”
“此间都是女客,他不便出来。”虽未言明,但衆人心知肚明盛锦水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林妙言後知後觉,小声感慨,“难怪就连祖父都对他赞誉有加,真不愧是萧家人。”
盛锦水没再与她探究下去,伸手击掌,这回现身的丫鬟各个手捧木盒。
“盒中乃佩芷轩所産香丸,分别是雪中春信丶春消息及东阁藏春三味。”等木盒放置到宾客面前,她才高声道,“寒气渐消,春日将来,此三味香丸最是应景,还请诸位品评。”
话音方落,丫鬟们就从盒中取出放置在最左侧的香丸点燃,雪中春信的梅花香气霎时四散,叫人如坠梦中。
此时香案上的合香之物已被撤下,寸心上前施礼,随即坐下烹茶。
这是特意为宾客交际准备的空闲,不过盛锦水仍坐于上首,衆人只敢低声私语,场面一时有些拘谨。
“夫人,”正这时,春绿上前在她耳边低语,“来的宾客都带着请柬,至于候在门外的车夫和马车也已查验过,并无异状。”
请君入瓮这场戏实在不好演,既不能太松轻易让人瞧出端倪,也不能太紧真将水匪拒之门外。
盛锦水平静地接过寸心递来的茶盏,状似不经意道:“南山那可有消息?”
“公子请您借口离开一会儿。”春绿如实道。
“也好,”想着自己在此,宾客拘谨不能尽兴,她点头应了一声,“让隐在暗处的侍卫们警醒些,千万别让水匪混进来。”
等交待完,盛锦水起身道:“诸位自便,我去去就回。”
宴席方才过半,主家就留下宾客独自离去实在于理不合,不过心中有再多计较,也无人敢在此时当衆指责。
盛锦水也不在乎她们是如何议论自己的,只是在踏出院门时稍一犹豫,将三娘子留了下来。
“我与南山一道,出不了什麽事。院中都是女客,在外的侍卫多有不便,还要劳烦三娘子看顾一二。”盛锦水想诱敌深入,瓮中捉鼈,却不想拿院中毫不知情的宾客做饵,留下三娘子与几个武婢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三娘子知她心软,满口应下,让她放心离开。
等人走後,三娘子索性跳上院墙,居高临下地盯着院中情景。
高门大户的女子难得出门,盛锦水走後反倒放开了许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谈。
韩初静抿着唇,脸色不怎麽好看。
大过年的,谁都不愿看到张丧气的脸。
韩夫人见她冥顽不灵,懒得再费口舌,见通判何长秋的夫人就在不远处,立时上前与之攀谈。
平日何夫人瞧不上韩家商贾出身,今日却格外热情,在提及韩初静时更甚。
她远远瞧了韩初静一眼,笑道:“这才多久没见,静儿都长成大人了,该是定下亲事了吧。”
韩夫人心念一动,隐约听闻何夫人的娘家外甥即将弱冠,从前家中想等他考上秀才再聘一位官家之女。可惜她娘家外甥委实不是读书的材料,迟迟不中,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若是与何家结成姻亲,对韩家来说可是件大好事。
韩夫人压下唇畔笑意,应和道:“确该到了议亲的年纪,我与老爷膝下只有静儿一个,便总想着再留她一段时日。可总归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能留得长久哦。”
“不远嫁就是了。”何夫人应和一声。
一个想借何家权势,另一个觊觎韩家産业。
两人似是达成共识,相视一笑,半斤八两,谁也吃不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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