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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巫术（第1页）

外面的梆子敲过两声，白芷拍拍坐麻的腿：“那好，夜深了，隗大人早点安歇，我这就回了。”

“我送白姑娘。”

“不劳大人。”

隗扶光深施一礼，头垂在双臂之间，脸色半明半暗。她忽然道：“白姑娘如此颖悟绝伦，若是从政，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从政？”白芷失笑，“隗大人太高估我了，我是个俗人，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没那么大能耐，余生只想吃喝玩乐度日。家国政事还是交到隗大人这样的人手中，更合适些。”

隗扶光还想问点什么，只见白芷轻轻摇了摇头：“隗大人好梦。”

“……白姑娘好梦。”

正门缓关，隗扶光在烛光的阴影中勾起嘴角。

第二天一早，白芷带着林初七和程茂去见隗扶光。

昨天夜里白芷刚走，隗扶光就去了一趟县衙，想提审施巫术的蛮子，却从孙大人口中得知，十几个蛮子已尽数被暴怒的百姓打死，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线索断绝，那便只能问问在场的百姓了。

据林初七和程茂所说，昨天晚上，众位壮士选出了一个胆子大的做刽子手，正准备要砍蛮子，忽然就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真仿佛是巫术一般。然后这个蛮子暴起冲进人群中，所至之处如阎王亲临，走过一片死一片。这时程茂已经将林初七带离，后来据说是几个侥幸存活的人蹦出来把蛮子乱刀攮死，这才控制住情势。

林初七已然镇定多了，但说起昨晚上的事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磕磕巴巴恍恍惚惚，他说一句程茂要补充三句，看得白芷心惊肉跳——怎么吓成这样，不会作下病吧？

隗扶光看出白芷担心，猜测道：“白姑娘，小公子应当是曾亲睹战中惨事，而后由此巫术思及前线战场中惨死的将士们，这才感怀失魂，没有大碍。”

林初七猛地抬头看向隗扶光，满脸惊异，后者忧心忡忡，满脸“誓要为王妃娘娘分忧”的神色，跟上一次城墙相见时判若两人。

惊异一半是因为隗扶光竟能猜出他心中所想，另一半是因为此人竟有如此厚脸皮，先在城墙上威胁他，现在却能这么殷勤——来的路上他听白芷说了，此人被云大哥秘选为接班人，如今他不禁觉得云大哥是不是公事冗杂脑子糊了，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狐狸似的接班人。

“……不止如此。”林初七嘴唇仍在抖，硬咬牙道，“蛮子什么都不做就能杀死这么多人，要真是巫术，那白虎军要不了几天就会全军覆没，十三州都会完蛋！”

“不是巫术。”

林初七和隗扶光看向白芷，她斩钉截铁道：“若真有这种老百姓都能随意使用的巫术，当年的蛮子有什么必要亲自屠杀十三州百姓，最后又怎么会被打得七零八落赶出大燕？”

“可是姐姐，我和程大哥亲眼看到，那蛮子什么都没做，乡亲就莫名其妙都死了！”

“怎么能说他什么都没做？”

程茂警觉道：“白姑娘，这是何意？”

“如果是巫术，原地施法就行了，没必要冲进人群里。”白芷条分缕析道，“或许世上真有巫术也说不准，但蛮子这招绝对不是，使个巫术还得跟人贴近，有这功夫拿刀直接捅岂不是更方便？”

隗扶光听得连连眯眼笑：“下官听白姑娘此言，想来要辨明实情，须得问过制服蛮子的那几位乡亲——此事查清了，白虎军或许有救。事不宜迟，下官即刻动身。”

白芷点点头：“我今日会在病伤坊，隗大人有什么要知会的，随时派人来找我。”

“下官谢过白姑娘。”

几人就地散了，各做各的事去。隗扶光走到府门口，拿旁边角落中没能及时收拾好的铜质水缸当镜子，理正衣冠，拉平官服，将自己几个月以来示人的松散神情拧碎，浮出一张心负凌云壮志的脸来。

镜中人已不是那个宁州口口相传的景王的邋遢相好，现在任谁见了她，都会觉得此人是个刚直不阿的地方父母官。

忽然有一人悄无声息地闯入镜中。

隗扶光立刻转身，行了一个不卑不亢的官礼：“下官见过小公子。”

一丈之外，林初七欲言又止，眼神在地上飘了半晌，良久才抬头道：“隗大人，要问乡亲，我也该去，可以和乡亲们的话互相印证。”

说是印证，实为监视。他不信任这个人，总觉得她是来搅浑水的。

尽管病伤坊足见隗扶光为官之心先见之明，他还是想用自己的双眼亲自看一看。

这点小心思却没能逃过隗扶光的眼睛。她似笑非笑道：“小公子真是有心了……届时诸事繁忙，小公子可要跟紧下官。”

林初七眯紧双眼：“那是一定。”

今日的病伤坊依旧是人满为患。

不过今天送来的伤患只有往常的一半多，看起来白虎军似乎总算是从颓势之中抢回了一些先机。

病伤坊本来分了男屋女屋，因姜郎中的书台放在主屋，常在这里写药方入名册，重伤患方便随时诊治，故而只有主屋男女混住，中央以一道活动屏风隔开。

新病号送来时，白芷正在男住这边给一个恢复得不错的小军士上药。她在这里说是治伤，但她本不通医术，只能仗着自己认识些草药，以及借着学了内功的光能把出浅显易懂的脉象，在这里充作副手罢了，定伤写方的事都是这里的姜郎中在一手操办。

如今人手紧缺，能派得上用场的人都要帮忙。

换完药，几层纱布缠好后，小军士照旧向白芷道谢，只是伤重未愈，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白芷把手上的东西收拾好，玩笑道：“攒点力气，中午有好吃的，你这么虚可抢不过别人。”

小军士本来都躺下了，听到这话猛地支起来，眼冒绿光：“有什么好吃的！”

白芷故作神秘道：“不可说，不可说。”

“怪不得，今天乔半仙都到这来化缘了，我还寻思这清汤寡水有什么可吃，原来是要做好菜。”小军士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白姑娘，是不是有好事了，要庆祝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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