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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并非每个人都有选择（第2页）

“你家是没买过，但是卖过三个女娃，才六七岁，就扔给了别家当童养媳！”

“对...对...就是你们家，一连买了几个小女娃，全部都没长大成年，就一个个全死了！”

“你有什麽脸说我门家？！全村谁不知道，你家儿媳妇的种，是和你这老丈人生的！”

“那也比你家强，那几个小女娃怎麽死的，咱们都清楚的很！瞧见了尸身的人都知道，那女娃下身全是血，才十岁不到，你才是真正的禽兽！全家都是！”

“那是我花钱买的东西，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从村民嘴里抖出来的事，虽都是些家长里短，却一个比一个更叫人大开眼界，枯荷一字一句都听在耳里，随着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那双本就金透了眼瞳更加耀眼了。

然後，一模黑烟从他指尖升起，缓缓游走，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面前。

“女人，过来。”枯荷道。

黑烟飘动，姿态轻柔，仿佛向她伸出了手，妇人擡头，神态平静，片刻，她接受邀请，不卑不亢地走到枯荷了面前，见那魔头忽然召了一名女子上去，衆人渐渐停止了争吵，转而低声议论其那妇人来。

“那老娘子是谁家的？”

“好像是陆家的，不对，她後来好像被送去陈家了。”

“她也是外村来的，方才怎没起身？”

“有所隐瞒，杀了她！！！”

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都要死，能拉上几人送葬就多拉几人。

枯荷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名妇女，道：“来平舆多久了？”

妇女回道：“三十馀载。”

三十几年过去，想必原本的亲人大多离世，即便离村，也无处可去了。

枯荷又道：“来这麽久了，村里的事情你最清楚了对麽？”

妇女缓缓点了头，神态始终是平静的，此後是生是死，她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或许在这世上，早就没有让她留恋的存在了。

枯荷笑了，笑得很狰狞，他朝桑落招了招手，道：“我要和她共情。”

“你...”桑落蹙眉，迅速打量了一眼枯荷，迟疑道：“已经十馀人了，继续窥看下去，你会疯的，更何况此人还是位受害者。”

“哎哟...”枯荷不以为然，尾音上挑地反问道：“你担心我？”

“就算你受得了...”桑落顿了顿，不情愿地承认道：“我受不了。”

枯荷噗嗤一声，放柔了语调，姿态轻挑地哄劝道：“这是最後一个，好不好？”

桑落又顿住了，这次顿的久了一些。

“...好吧。”

一样的妖娆，一样的任性，一样的反复无常，一样的喜爱撩拨，但不知为何，比起从前的真城主，他好似无法拒绝这假城主的使唤。

村里的这位中年妇女，的确是经历了不少风雨，三十多年前，村中女眷极为短缺，被拐来平舆之後，她被多户人家转卖，直到年老体衰，无法继续生育，才在一家常留了下来。

最开始的时候，她与其他姑娘一样，反抗过，逃跑过，被打得最狠的时候，她好几天都动不了身子，被饿得最厉害的时候，她差点就没再醒过来，後来，她找到机会，连夜逃出了村子，可放眼望去，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荒郊野岭，根本找不到方向，迷失了几天後，她还是被村民找到，带回了村子。

在那之後，她彻底放弃了，诞下子嗣後，她便真正成为了村里的一员，接下来的几年，她恪守妇道，唯命是从，相夫教子，百依百顺，再也没惹过事。

然而这只是表象，她不曾忘记过初衷，某种程度而言，她把逃出去的希望寄托在了其他女子身上。

有了村民的信任，她才能在暗中帮助他人。

为了让姑娘少遭点毒打，她曾私下劝说对方暂时服软；为了让姑娘逃出地狱，她曾偷偷给对方送上口粮。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个姑娘能成功逃出去。

有段时间，村民陆续在几里外的荒地里，找到几个出逃女子的尸骨，听到消息的她，心痛如割。

一切终究是徒劳。

三十年岁月，无用而煎熬，全部揽入了枯荷眼里，这个妇女，心已死去，没有怨，没有恨，只剩窒息般的平静。

共情之後，枯荷缓缓睁眼，那金灿灿的瞳色完全黯淡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後，他对妇人道：“对你而言，儿女的性命也不重要了？”

妇人闻言，神情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良久，她抿了抿布满皱褶的嘴唇，颤声道：“所生女儿，都已不在人世，所生儿子...只会继续造下更多的孽。”

“嗯，我明白了。”

枯荷站起身来，走到妇人面前，温柔地牵起对方的手，把她领到了坐塌旁，紧接着，黑烟网织的坐塌涌动起来，轻柔地贴至妇人身後，把她接到了怀中。

“那便在此处，见证平舆的最後。”

“大人...”数十年以来，妇人从未被人这般温柔对待过，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枯荷，紧握对方的手，欲言又止道：“待一切结束後，还请大人...把我...”

“我会的。”枯荷微微一笑，安抚地轻拍了对方的手背，道：“等我。”

呆呆仰望枯荷半晌，妇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对方的手。

衆人见状，一旁哗然，这魔头到底想干什麽，方才还在大开杀戒，转头就好声好气地把那老太婆请上了自己的宝座？

“各位...”

枯荷转过身来，面对在场仅剩的村民，大声道出了最後的宣告。

“...准备好下地狱吧。”

这帮愚民，令人作呕，任何理由，都无法再让他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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