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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密林的缝隙,在地上织就一张斑驳的金网。沈倦靠在被烟火熏黑的巨石上,右肩的箭伤被赵擎用烈酒清洗过,火烧火燎的疼顺着筋骨往骨髓里钻。他望着担架上脸色苍白的阿澈,少年后心的箭簇已被拔除,伤口处敷着军中最好的金疮药,却依旧渗出暗红的血渍,将垫着的麻布染得透湿。
“将军,这箭上淬了毒。”赵擎用银簪刮下箭头残留的黑色粉末,簪尖立刻泛出青黑,“是契丹最毒的‘牵机引’,据说中者三日之内会全身抽搐而死。”他的声音颤,手里的银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沈倦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见过中“牵机引”而死的士兵,那痛苦的模样比战死沙场更令人心悸。他伸手探向阿澈的脉搏,指尖传来的跳动微弱而急促,像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还有救吗?”沈倦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赵擎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乌黑的药丸:“这是老军医留下的‘护心丹’,能暂时压制毒性。但要彻底解毒,必须用漠北的‘雪莲花’做药引,可那东西只有耶律洪基的王帐里才有。”
沈倦捏紧药丸,指腹被药粒硌得生疼。他想起耶律洪基那张带着刀疤的脸,想起黑风口燃烧的粮草,想起李嵩临死前的嘱托。这个草原枭雄虽然败走,却留下了最恶毒的陷阱,像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先生……”阿澈突然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冷汗,“别去……”少年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虚弱的手抓住沈倦的衣袖,指节泛白,“不值得……”
沈倦将药丸塞进他嘴里,用温水喂服下去:“闭嘴养伤。”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底却掠过一丝温柔,“当年雁门关你没跟我说实话,这次换我来做决定。”
阿澈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血沫染红了嘴角。赵擎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少年郎别乱动,这护心丹得半个时辰才能起效。”
沈倦站起身,走到悬崖边。朔风卷着黑风口的焦糊味扑面而来,远处的朔州城已竖起降旗,城楼上的契丹士兵正耀武扬威地巡逻。他知道,耶律洪基虽然逃了,但绝不会善罢甘休,失去粮草的他必然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赵擎,”沈倦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你带弟兄们护送妇孺回云州,顺便把战俘营的百姓都转移出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云州守将,加固城防,尤其是北门,那里地势最低。”
赵擎愣住了:“将军您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去朔州。”沈倦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耶律洪基丢了粮草,必然会回朔州休整。我去会会他。”
“不可!”赵擎急忙劝阻,“朔州现在是契丹人的天下,您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再说您的伤……”
“我的伤不碍事。”沈倦拔出雪饮枪,枪尖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阿澈的毒不能等,我必须拿到雪莲花。”他看向担架上昏睡过去的少年,左耳后的朱砂痣在苍白的皮肤上异常醒目,“而且,我怀疑耶律洪基还有更大的图谋。”
赵擎看着他眼中的决绝,知道再劝也无用。这个男人从骨子里就是为战场而生的,云栖山的三年沉寂,不过是为了积蓄更猛烈的爆。“末将陪您去!”
“不必。”沈倦摇头,“云州需要你。”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张羊皮地图,上面标注着朔州城内的布防,“这是李嵩留下的,你按图索骥,务必在三日内将所有人转移到安全地带。”
赵擎接过地图,指尖触到粗糙的羊皮,突然想起三年前雁门关的那个雪夜。那时沈倦也是这样,将最危险的任务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留给弟兄们。“将军保重!”他单膝跪地,声音哽咽。
沈倦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朔州城的方向。雪饮枪斜背在身后,枪杆上的血渍已被晨露冲刷干净,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像一道道未愈的伤疤。他知道,这一去注定凶险,但只要能救阿澈,能阻止耶律洪基的阴谋,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闯一闯。
朔州城的城门比昨日更加森严,契丹士兵穿着崭新的甲胄,腰间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沈倦混在一群进城贩卖草药的百姓中,压低了帽檐,雪饮枪被他藏在药篓底部,上面盖着厚厚的艾草,散着刺鼻的药味。
守城的士兵搜查得很严,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经过仔细盘问。当轮到沈倦时,一个络腮胡士兵伸手掀开他的帽檐,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你……你是沈倦?”
沈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右手悄悄握住了藏在药篓里的枪杆。就在这千钧一之际,旁边一个卖花姑娘突然惊呼一声,手中的花篮掉在地上,五颜六色的花朵散落一地。“哎呀!我的花!”
络腮胡士兵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骂骂咧咧地走过去训斥。沈倦趁机低下头,快步走进城门,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朔州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找到雪莲花,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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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酒肆还开着,里面传出契丹士兵的喧闹声。沈倦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将药篓藏在一堆干草里,换上一身契丹人的服饰——那是他从黑风口死去的士兵身上扒下来的,虽然有些不合身,却能暂时掩人耳目。
按照李嵩留下的地图,耶律洪基的临时王府设在朔州知府的旧宅里。沈倦绕到王府后面的小巷,那里有一堵矮墙,墙角的藤蔓长得很茂盛,正好可以遮掩身形。他攀着藤蔓爬上墙头,看见院子里巡逻的士兵往来穿梭,个个精神抖擞,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正厅的窗户开着,里面传来耶律洪基的怒吼声:“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紧接着是瓷器破碎的声音,“沈倦肯定还在朔州,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王爷息怒,”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卑职已经封锁了所有城门,沈倦插翅难飞。再说他中了‘牵机引’的毒,就算找到雪莲花,也未必能活过今晚。”
沈倦的心猛地一沉。原来耶律洪基早就知道他中了毒,这是故意在设圈套引他来。他悄悄从墙上爬下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看来想要拿到雪莲花,必须另想办法。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倦连忙躲进旁边的柴房,透过门缝看见几个契丹士兵押着一个老者走过,那老者穿着破烂的衣衫,脸上布满了伤痕,正是李嵩的老娘。
“老东西,快说!沈倦藏在哪了?”一个士兵用刀柄砸了砸老太太的后背。
老太太倔强地抬起头:“我不知道!我儿子是被你们害死的,我就算死也不会帮你们!”
士兵怒了,举起刀柄就要往下砸。沈倦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一拳将那士兵打倒在地。其余几个士兵见状,纷纷拔出弯刀围了上来。
“保护好自己!”沈倦对老太太喊了一声,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迎了上去。木棍虽然不如雪饮枪顺手,却也被他使得虎虎生风。几个回合下来,士兵们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逃窜。
“将军……”老太太看着沈倦,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嵩儿他……”
“我知道。”沈倦扶住她,“李将军是条汉子。”他顿了顿,“您知道耶律洪基把雪莲花放在哪吗?”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昨天被押去王府的时候,看见他们把一个锦盒放在正厅的供桌上,听守卫说是王爷的宝贝,里面装着什么天山雪莲。”
沈倦的眼睛亮了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谢谢您,老太太。”他扶着老太太往柴房走去,“您先在这躲着,等我拿到雪莲花就来接您。”
夜幕降临时,沈倦再次潜入王府。巡逻的士兵比白天少了许多,显然是故意放松警惕,引他上钩。他屏住呼吸,像狸猫般在阴影中穿梭,避开巡逻的士兵,悄悄靠近正厅。
正厅里灯火通明,供桌上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耶律洪基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弯刀,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沈倦,别躲了,出来吧。”
沈倦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索性不再躲藏,大步走进正厅。“雪莲花,给我。”
耶律洪基转过身,脸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想要雪莲花?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倦的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跪下给我磕三个头,”耶律洪基哈哈大笑,“然后归顺我,我就让你做朔州的守将,比在南朝当一个破落将军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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