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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佛香飘散、死气沉沉。大太监赵德海推门进来,轻脚踩在地板上,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床榻前蹲着一袭白衣,轻纱帷幔中,探出一只骨节伶仃的手,被白衣搭在手腕脉搏上。再往上,就是重重帷幔中,床榻之上突出的一道阴影。
赵德海走过去压低声音问:“卫太医,圣上如何?”等到走近才发现床榻旁的太医手抖得如筛糠。
卫太医颤巍巍诊完脉缩回手,连额头上冒出的汗都不敢擦。
他是今年新入太医院的,之前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这次别苑之行本来应该是派其他有经验的太医来,但太医院的太医整日都是脖子别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就人头落地,那些有资历的太医都不敢来,你推我推的,最后推到了他这儿。
但卫太医也只敢心里懊悔,早知道就不考太医院了,在外面随便开个医馆也比这强。
唉,这趟别苑之行他要是能活着回去,定要把院里那几个推脱的太医挨个骂一遍。自己不想送命就让他送命,谁的命不是命。
“圣上这是头疾发作,臣这就为圣上施针。”
话音刚落,床榻上的身影就动了。
赵德海连忙过去伺候,“皇上。”
卫安立刻将头低下,来前他们太医院院判就千叮呤万嘱咐,在皇帝跟前伺候要万万小心,一丝丝儿的差错都不能有,那可都是拿命开玩笑。
上方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抬起头来。”
卫安被吓一跳,僵硬地将头抬起来,但他不敢直视龙颜,只将双眼撇向地面。据说皇帝头疾发作得狠时人畜不分,之前就有几个太医不幸赶上这位头昏眼花不认人的时候,听说当即就被吓死了。
他只能祈祷皇帝这会儿还能认人。
“又施针?”裴行简手肘撑在床榻上,挺起上半身,墨发垂落遮住眼尾。他不明不白嗤笑一声,又重新躺回床上,眉间紧皱,似被头疾折磨得狠厉。挥手,“去。”
赵德海看着圣上被病痛折磨,心中也跟着难受,他是从小跟在圣上身边的,此刻恨不得替圣上受罪。
“皇上,就让老奴留下来陪您吧。”卫太医刚来还把不准圣上的态度,赵德海却是清楚,刚才那个字是对他说的,圣上头疾发作有一个从缓到急的进程,若是太医在第一步就控制不下来,只怕命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床榻之上再未传出任何声音。赵德海只能暗中叹气,圣上不再说话就是没有转圜的意思,他也没法。见皇上已经闭了眼,赵德海便悄无声息出去了,只留卫太医一人惊恐不明地跪在床榻前。
出了门,赵德海无声将门扇合上,转身就看到等在门外的天玄卫首领。他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安静,带着人往旁边移了几步道:“卓大人,那事可是有结果了?”
卓点头说:“赵公公,我们又找了几个人。”
赵德海小声提醒:“卓大人,这次可不能再出错了,圣上的耐心可有限。”
“是是,”卓应声,前几次他们不知从哪儿抓来的一些想攀龙附凤的歪瓜裂枣,带进屋里不仅没让圣上头疾缓解,反倒加重了病情。也不知那个道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西南之地有异香之人,一个异香就能治病了那还要太医干什么,白吃饭吗?
他们圣上不信什么鬼怪异术,但许是被病痛折磨得太狠了,还是带着人来了西南之地。
卓觉得他们是被那道士给骗了,但他不敢说。“劳烦公公先看一眼。”
赵公公点点头道:“走,带我去。”
-
“大哥,您姓甚名谁呀?”
“大哥,我就是一叫花子,你们抓错人了大哥。”
林听一路被人提溜着后领子,把他脖子夹得生疼。
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他们就撞了一面,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况且这几个人长得身高腿长,容貌虽然泯然众人,但一路抓着他走了小半个时辰还能面不改色,林听打心底佩服他们的体力。
“大哥,你们提了我一路不累吗?要不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绝不逃跑,行不行?”
抓着他的那人眼光如炬,平视前方,不论林听说什么都没反应,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林听说了一路口干舌燥,见这些人耳朵犹如铜墙铁壁,顿时泄了气。
“算了,我先歇歇。”他刚才塞了个肉包子,这会儿饿得都没力气,看这样子,逃应该是逃不掉的,干脆省些力气想想待会儿怎么面对暴君。
走了许久,眼前豁然出现一座恢宏的宅院,门口的守卫看到他们,当即将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林听心想他们都不给自己蒙个面吗?就不怕他跑了吗?这么自信?
等他这一群人进了门,就见一个身影骤然飞下来,把林听吓了一跳,“我靠靠靠,你竟然会飞?”
那人扫了他一眼,随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对抓着林听的几人说:“这叫花子从哪儿抓来的?”
林听:……
大家都是人,他不就是穿得破了点,哪儿像个叫花子了,看不起他啊?那就把他放了啊!!!
“回首领,大街上,我们看他在跑,撞上来,然后就闻到一股香,所以就抓来了。”
那人随意一挥手道:“扔仓库去,我去禀告公公。”
“是。”
林听就又被提溜着在院子里左拐右拐,这院子很大,转得他头晕。
就在他快要晕时,身后的人停了下来。他费力撑起脖颈,对上面前两扇沉重木门,前两天下了雨,木门上还有明显被水打湿的痕迹。
随即他后面走出一人打开门,里面漆黑,光只能堪堪照到门口的一小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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