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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司命一（第2页）

那是一种浓郁而热烈的花香。

（二）童稚

十三年前。

淬血营里新来了一个孩子，只有六七岁，瘦巴巴的，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不合身，还像洗不干净似的，浑身带着一股馊水的味道，但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同伴们不会跟他计较这个问题，因为除了规定的厮杀，平日里他们之间不会有过多的交流。

很多人都冷漠的觉得，他不会活的太久。

她也这麽觉得，但这不关她的事。

夕阳很冷，她坐在鲜艳的霞光下用石头打磨剑刃，那剑不足七寸，极简陋，却正与她一身的落魄和伤痕相得益彰。

无法想象她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眼睛里却已经有了很多故事，但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背负着一段故事，谁又会在乎谁呢？

夕阳的颜色在变暗，这一天很快就要结束了，新的磨砺即将开始，她把短剑收回简陋的鞘里，起身的时候吸了口气，中午刚包扎过的伤口又流血了，但她顾不得这些，而是警惕的看向身後——碎石後的灌木丛里正蹲着一个孩子，眼睛瞪的很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有些慌了，朝後缩了缩身子，似乎很害怕，大大的眼睛里流淌着无知和天真，片刻後却又突然笑起来，露出黑黑的小牙：“姐姐……”

她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声不吭的回了住处。

因为经常会有人死亡，所以就连睡觉的地方也充满了血腥味，这里的女孩子本来就少，现在已经被淘汰的所剩无几，略显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但是当她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是听到了几声短促的吸气，她的室友们都屏住了呼吸。

人们天生敬畏强者，可惧怕的却是那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会放在眼里的人……淬血营里人人都知道，她的剑刃总是比别人锋利，杀人的时候也比别人干脆果断，所以大家都怕她。

只有那个孩子不怕，第二天训练场上，每个人都按照编号整齐的站好，她站在自己的角落里，为略感干燥的阳光而微微烦躁，这时有人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角，她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只干瘪的小手，小手的主人低声道：“姐姐……”

她像昨天一样没有搭理他，并且拽回了自己的衣角，在她这麽做的时候，那孩子眼里的光芒顷刻间淡了下去。

一如往日的训练着，每半个月会有一场例行的厮杀，胜利的人才会有活着的希望，失败的，大多都死了，茍活下来的也很难在下一轮坚持下去，生存的压力凝聚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知道这种日子哪一天才会是终点。

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除了训练场上的训练之外，她还会另外找地方练习杀人的技巧……这样的努力组织是允许的，只要她不是想找机会逃出去，就不会有监视的人出来打扰她。

“姐姐。”旁边的荒草丛里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她转头看过去，脸上没什麽表情。

他手里捧着几只死透了的田鼠，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睛里藏着忐忑和期待：“姐姐，我刚抓的，我烤的好吃……你吃吗？”

她心里是厌恶的，既讨厌老鼠也讨厌他：“不要叫我姐姐。”

他有点委屈：“那我叫什麽？”

“别叫我，”她心里烦躁，脸上还是没什麽表情，“也别再跟着我。”

“为什麽？”他脸上满是天真的伤心。

她直白道：“我会杀了你。”

“啊？”他刚刚被送来这里不到十天，还没有经历过厮杀，不懂他和周围的人是无法成为朋友的。

她决定不再搭理他，转身就走，没想到那孩子根本没有被吓到，抱着死老鼠紧紧的跟了上来。

快要走到规定的边界了，她不能再往前走，只好停下脚步，烦躁的感觉更加强烈。

与那无辜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她别开了目光，冷淡道：“为什麽每天偷看我练武？”

“因为姐姐……你的功夫和别人的好像不一样，好像更厉害！”见她肯和自己说话，他立即高兴起来。

“你知道自己会死吗？”

他摇摇头，不解道：“为什麽会死？”

她转身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用了怜悯的语气：“送你到这里的人没跟你说？”

“说了，”他想了想，道：“叔叔说，要我好好学功夫，以後要比试用的，如果输了会有很严重的後果。”

说到这里，他“嘻嘻”笑着凑到她面前：“姐姐，很严重的後果是什麽？会比饿肚子还要难受吗？”

她没有回答。

他就自顾自说道：“应该没有饿肚子难受吧？我以前在大老爷们的家门口捡东西吃，总是抢不过别人，还老是被打……”他略显宽大的衣袖几乎遮不住胳膊，胳膊上有一片片狰狞的青紫色的伤痕，“如果不是叔叔来找我，我可能就要饿死了，叔叔不是坏人吧？”

她的目光动了一下，张了张嘴。

“嘻嘻，”他笑着说，“我觉得这里只有姐姐功夫最厉害，我想跟姐姐学。”

她沉默的承受着他期待的目光，片刻後道：“不要叫我姐姐。”

他的笑脸一下子全垮了：“哦……”

她又说：“以後跟我来这里，不用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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