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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第1页）

关系

“玉笙，啊，也就是璃芝让馀姐制的东西，疏桐已经查清了，是三千幽。”锦瑟率先开口，“此花虽生于冥界，却并非什麽稀罕物。女子长期饮用此物酿制而成的花露饮，不但有驻颜之效，还能使口津生香。可这三千幽说到底远不及那些上等的养颜丹药，实在不知幽月宫此举是何用意。”

“此花香气确实独特，经久不散。兰香坊里三千幽的存量应当不少？”我接过柳落白递来的软枕，垫在背後。

锦瑟点点头：“坊内饮用三千幽花露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也不是只有女子注重自己的容貌。”

“璃芝需要的数量，是否可以估计？”

“现在已经酿制好的是一百二十瓶，”锦瑟掐指细算，“按照这个速度，到八月十二那日应该能有三百瓶。”

三百……

这个说多不少的数字让衆人面面相觑。

这时，墨麒摘下斗笠，放到身前的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在玄七的记忆里，你可有发现？”

关于寒枝丶齐连和天祈观的事要不要告诉月华他们，我本就有些犹豫，墨麒的单刀直入更令人猝不及防，我下意识看向柳落白，正对上他那双满含探究意味的眼睛，我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闷闷道：“天祈观，玄七是天祈观的人。”

此言一出，不啻在衆人心中响了道惊雷。锦瑟倒吸了口凉气，眉头皱得更深了；墨麒常年握刀的手此刻竟显出几分僵硬；月华睫毛轻颤，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柳落白的侧脸。而眼前男人眼中的惊讶仅仅一闪而过，神色如常，仿佛刚刚只是我的错觉。

月华小心翼翼斟酌道：“若是那位也来了，怕是有些麻烦了……”

“那位？”墨麒剑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见柳落白并无阻拦之意，月华向墨麒与锦瑟解释道：“天祈观观主，齐连。”

墨麒闻言眉头紧锁，若有所思，锦瑟原本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将茶壶缓缓放下，面色更为凝重。

待月华他们缓了缓心情，我言简意赅地将在寒枝记忆中的所见讲了一遍，故意隐去了齐连的部分。

“寒枝承认自己是天祈观的人？”月华蹙着眉擡了擡团扇，脸上笑得苦：“非是怀疑阿六姑娘的话。衆人皆知，天祈观乃大胤王朝的国观，若真想要妖元魄，何必多此一举。”

“寒枝没有承认。”我实话实说，“不只是月华坊主，任谁也会觉得天祈观行事，必然有手段不泄露自己的底细。的确，寒枝的魂魄被下了禁制，当他要说出师门名讳时，神魂都被炸散了，但是他记忆里的那间静室我去过，我很笃定那是齐连的。至于如何知道的，恕我不能奉告。”

“坊主，之前阿六姑娘也曾提过，幽月宫说有比他们更大的势力，难不成就是天祈观？”锦瑟此时平静下来，道出自己的看法。

墨麒双臂环胸，点点头：“不无可能，虽然在疏桐长老给出的名单上有逍遥楼和玉清门，两者比起幽月宫确也更胜一筹。但花惜夫人向来眼光甚高，逍遥楼的浪荡子跟玉清门的妖人怕是入不了她的眼，因此我觉得是天祈观的可能性更大些。按这个思路往下捋，幽月宫与天祈观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也说不定。”墨麒长叹一声，唏嘘道：“幽月宫的那些女人专注修为者寥寥，搞这些倒颇有些手段。”

听着虽有些别扭，但他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话说回来，齐连应当知你与公子的关系，我记得当初净瓶山一战後，在你昏迷时，他还专程跑来送了好几次灵犀丹。此番为何还要对你动手？”

月华所问亦是我的困惑。

“不知。我问寒枝为何杀十七，又为何杀我，他当时很激动，说话全然没有头绪，如今细思，似乎是他察觉到十七对他有所怀疑，不得不杀人灭口。他其间一直说着对不起，想来并非本意。但——”

我深吸一口气：“但他觉得杀我杀得理所当然，而且杀意一次比一次坚决，竹林里是第一次，地牢是第二次。好像因为我，他师傅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而且听那意思，他一开始就认定了我的身份。”

“那他要杀的是——”锦瑟惊讶道。

“不错，在地牢里我便在想他要杀的到底是谁。现在几乎可以笃定，他要杀的就是林阿六。”我揉了揉眉心，真是头疼。

那他如何得知我不是真的梅蕤？

“接下来，你有什麽打算？”柳落白突然问月华。

月华素袖一挥，一道银光流转而出。那银光在空中盘旋凝聚，渐渐化作一幅栩栩如生的兰香坊立体图景：亭台楼阁纤毫毕现，连檐角的风铃都清晰可辨。外坊的惊鸿楼朱门紧闭，元宝楼前的灯笼已然熄灭；内坊的“妙文院”丶“霜华楼”和“天阙院”更是以红色光点标注，在图景中格外醒目。

“外坊如今已全面歇业……”月华的声音将衆人的注意力拉回。她修长的手指在外坊区域轻轻一划，那些建筑顿时泛起一层灰蒙蒙的光晕，“为掩人耳目，我让朱一领人扮作仇家寻衅，真要修缮，也得花不少时间。此举虽有瓜李之嫌，但世人往往更相信表面上的说辞。”

“至于内坊这边，”月华话音一转，图景随之变幻，内坊建筑群浮现并放大，“我想还是不急着收网，馀姐暂时不去动她，三千幽还得继续查。只不过……”说到这，月华斟酌着说辞，试探地问道，“花惜那边，要不要我去跟她谈一谈，毕竟……”

“不必了。”柳落白突然出声，冷冷道，“我与花惜，与幽月宫并无多少情分可言。而且，被天祈观拉拢的不止是幽月宫。此番去玉清门取那魂引，突然冒出好几个身手诡谲的黑衣人，或许也是他们的手笔。”

说着。柳落白缓步踱至图景前，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点，时而将某处细节放大审视，时而将整体布局尽收眼底。良久，他沉声道：“‘三千幽’虽药性温和，然万物相生相克之理不可不察。与其他药材相混，恐生变数。这几日务必严加看守库房。”说着，指尖拂过那几处红点，转向月华，“都有人？”

月华会意颔首：“每处十八人，都是天阙院的好手。”

柳落白凝神沉思，忽而擡手：“撤下此处三分之二的人手，增派至这两处。”指尖先後点在妙文院，又圈出霜华楼与天阙院，“天阙院毗邻霜华楼，可成犄角之势。届时霜华楼恐难太平，多点人手理所应当。”

“那妙文院这边剩下的‘暗影’……”墨麒神色如常，对柳落白代月华发号施令丝毫不显诧异。

柳落白轻摆衣袖：“留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越是扑朔迷离，越叫人投鼠忌器。现下于我们最不利的情形也不过是六个宗门联手，分散布局，正可令其意见不一，也可省去我们很多麻烦。”话音微顿，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我，闪过一丝犹豫。很快，他转向墨麒，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尽快为阿六另安排个新身份，仅是梅蕤还不够。”

“是，属下即刻去办！”墨麒起身抱拳，离去时干脆利落，竟是跟月华招呼也没打。

“那就依公子安排行事。”月华并无被冒犯之意，盈盈起身告辞，临走时笑得颇有几分玩味，“阿六好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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