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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心无处悔贱泪（第1页）

一二心无处悔贱泪

三月十六，雨烟在大牢里的第四天，再过两日，便为祭祀。

钏平公主已许诺两日，原茂不敢再叨扰。

卯时初，天光微亮，原茂去到西厢门前，晨风吹着花草微凉，原茂喃道：“烟儿，多有得罪，我今日入你房间，只为明日万全。”

雕花木门推开嘎吱轻响，踏入门槛，暖意裹着点灰尘气袭来，原茂望一眼珠玉帘後的床铺，先往梳妆台走去。

铜镜前摆着些精致的小瓷罐子，原茂只认得他买给雨烟的那些，他将每个罐子都打开看了看，闻了闻，只是口脂丶面药丶眉黛之类的物件。

旁的柜子上都是原先的花瓶丶书册，并没有放新的东西。

走到柜子边，回头看，铜镜後还有个盒子，原茂打开，发现里面是三颗珍珠。

他忽地想起什麽，跑到东厢去拿来了红宝兰花钗，还有雨烟走之前留下的所有钗子。

他原以为，雨烟是怕喧饰不利于面见君王，可那花蝶簪子上竟少了一颗珍珠，大小与盒中的又对不上。

……珍珠是偶然脱落，还是雨烟有意为之，她难道知道自己可能遇难？可是这怎麽可能，该有些预兆的。

原茂起疑，又去翻看房中其它地方，再无线索。

他望着衣柜子里各色衫裙，叹口气，有力无力地关上柜子门，拿着钗子簪子与珍珠盒子离开。

坐回院子中，石凳子透凉意，钻心冷血，原茂把着红宝兰花钗，复回望长安之行，他不知道的事，大抵只发生在省试丶开黄榜後曲江宴及过堂这几段时间。

外加可能有仇恨的人，只有高子凌一人，不，高家也有可能。

可高子凌在这两段时间内都没有动手的可能，雨烟也未曾说过有高家的人来找麻烦。

她还去过哪？

钗子上的红翠一晃——大慈恩寺，她与明洋一同去的。

原茂将东西收了，放回东厢，快步走向孟府。

“原士子。”门口小厮认得原茂，率先行礼，原茂也礼回道，“烦请通传，原茂谒见贵府孟郎君。”

候在前厅，一婢女前来，果然是明洋。

明洋蹦了一步，笑着问：“雨娘子从宫里回来了吗？”

原茂先回道：“还未，许是快要回来了。”

明洋驼下背，深深呼出一口气。

原茂问：“雨娘子先前与你一齐去了大慈恩寺，你们在途中做了些何事？”

明洋低头想起来，回：“我们一同去偏殿拜了龙王。”

“龙王？”原茂始料未及，猜测道，“青脸的……龙王？”

明洋呼了一声好，道：“是啊，果真如雨娘子所说，原郎君你们江南真的常贡青脸龙王像呢！”

原茂心里思索着，嘴上说着些：“是如此是如此。”

“明洋，我就不去找平然了，你替我道一声抱歉。”

明洋看着原茂转身便走了，想起孟时说至少要留对方喝一杯茶，心中想追上去，却又觉得对方相比之前实在太过着急，还是回去了。

“明洋，玉之怎未跟来？”孟时又只见到一个明洋回来。

明洋将欲说出大慈恩寺，回想先前雨娘子也是为这个而来，既然上次未说，这次又说出，不就相悖？

“原郎君说多有歉意，他先不来了。”

“啊？”孟时对这个明洋真的没有办法，“玉之真如此说？”

“嗯嗯。”明洋坚定的像一根柱子立在地上。

原茂出了孟府，下意识想走去晋昌坊大慈恩寺，顿步，回了云诗院东厢拿了那支红宝兰花钗与三颗珍珠。

步行三刻，原茂至大慈恩寺，径直入偏殿。

细细辨认着堂上略失色的各尊彩泥塑像，走过半个殿，才看见了那尊青脸龙王像。

原茂望着地上老旧的黄垫子，跪下，望着龙王，见龙王双目失色，半身失修。

他犹豫一瞬，拿出怀中的红宝兰花钗与珍珠，又掏出帕子，擦净了龙王身前台子上的灰，这才将东西放到龙王面前。

他再次跪下，却犯了难，雨烟在荣城也拜过龙王，并无奇异之处，现在自己头脑一热来此，也是投个巧，要念些何事？

原茂看着钗子，合掌，心中念道：‘龙王在上，现今原荣城海中人士雨烟有难，原茂特于此，携其信物拜见龙王，愿保雨烟平安。’

他虔诚一拜，确是无有变化，甚至整个殿中也感受不到几丝真佛真神的仙气。

睁眼，望左右佛像，多少露出些泥塑颜色，他自嘲地笑一声，却也还是拿起钗子拜着，又念了几遍保雨烟平安的话。

起身收了东西离开，跨过门槛，天仿佛忽的亮了一瞬，寺中响起悠远钟声。

三月十七，後日便为祭祀。

雨烟想不出万全之策，火祭，如果是普通火，应是能自保，可不知那黑袍人还有些什麽法器。

这一遭，纵能逃走，也要逃到海里才行，可长安不比荣城，伤後的海何其遥远，可能真要离了命。

现在尚可放下原茂还有师父师兄，可自己若真是死了，最愧疚的是不辞而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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