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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子怀柔
金光乍现。
这是传说中的降神之术。
冼夏料到苏时倾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尽量和缓了说话的气息,表现得极尽亲和:“为什麽一定要拿回那块玉佩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苏时倾还懵懵然着,沉浸在方才的大盛金光之中。
离奇的事情苏时倾也见过不少,可没有一样比得上“降神”更让人仓惶。
之前遇到的人间事,毕竟还只是人间事;肉体凡胎的苏时倾,此时毕竟还仅是个羸弱芥子。
苏时倾于石台上,挪行着向前了两寸,探出到石台的边沿。忍着身体隐隐的疼痛,擡举右臂,用手触碰高处冼夏的足靴。
金光温暖,教苏时倾有些贪恋。
那光芒虽然勾勒塑成轮廓,但还只是浮影,并没能凝成实体。被苏时倾伸手抓取,足靴处的金芒便缺了一块。苏时倾再张开手掌,足靴金光才又恢复如初。
苏时倾不确定这是不是幻觉?手掌来回捏紧又松开了好几次,像个孩子捉弄玩具一般,捣鼓着眼前金光。
冼夏好脾气,也不恼火,仍由苏时倾一番“想抓住他却徒劳”的举动。
过了有一会儿,苏时倾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物是实非虚。
他坐回原位,保持着不堪一击的警惕,问那位“战神”:
“你是谁?”
“你是怎麽来的?”
“你要做什麽?”
疑惑一层又一层浮现,苏时倾的声音略略有一丝颤抖。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战胜得了这个徒有轮廓的家夥,只暗自祈祷冼夏对他没有旁的敌意。
实际上这些问题,冼夏不久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只不过,苏时倾这时盯着冼夏的视线,太认真而炽烈。让冼夏不禁凛然正视,再一次耐心地回应于他:“我是重天之上的战神‘冼夏’。因一些机缘,降至你的识海。”
“机缘?”苏时倾疑惑不解,抓紧了漏洞追问。
冼夏却顾左右而言他:“总之,未来的某一段时日里,我会寄生在你的识海之中。放心,我会尽量不干涉你原定的命途。到了时机该到的时候,我自会离去。”
苏时倾似懂未懂。
挠了挠脑壳,才後知後觉——眼前这金光日後就要生存在自己的脑袋里了。挠脑壳的动作,才不由得顿了顿。
什麽神啊鬼啊,还是太遥远。但换话说“寄居”,要同生共灭,就算是笨蛋,也该明白了。
苏时倾有一丝闷闷不乐。
不乐这等怪事要发生在濒死的自己身上;不乐身边没有对象能供他抱怨发泄。
他察觉对着空气絮絮叨叨有些犯蠢。哪怕是对着金光,所以干脆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
冼夏不傻,更何况元神存于苏时倾的识海当中,苏时倾识海里的情绪波动,冼夏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得到。
“你不愿意说话,那就不说。”冼夏淡笑。
苏时倾更别扭了。他明明没有在看冼夏了,但是却能清晰地通过识海感知那神仙的一举一动。
生活里,就这麽硬生生地挤进来一个外人。
好吧。一个外神。
“不必要对着空气开口。你只要心里重念某句想说的话,我就能听到。”冼夏也坐了下来,舍弃了居高临下的姿态,尽量和苏时倾保持在同一高度。
只是那金光还是坐在空中的,妙怪神奇,苏时倾没忍住,又多瞥了一眼。
瞥过之後,不自在地扭头,像是想竭力无声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冼夏知道,却佯装不知道。
“好了时倾,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换你回答我了——为什麽一定要拿回那块玉佩呢?”金光伸指,遥点苏时倾手中的物件,尺度拿捏得极好,没有让苏时倾觉着被唐突。
苏时倾攥紧手掌中的玉佩,感触玉佩带给他的阵阵凉意,一时出神。
思绪回到几天前。
苏时倾记得清楚,那是个秋雨倾盆的寒夜。因为天气的恶劣,他不得不将中药碗盅端回屋子里烹煮,边煮着药,还要拿蒲扇把烟尘蒸汽向屋外驱扇。
母亲卧在床榻上。他甚至不敢离开太远,生怕错过了母亲的吩咐。
大夫说,母亲气虚体滞,身子有老病根丶不好治。就是连年来药罐子喂着,才勉强活到今天。如今病情又有加重的趋势,怕是不能再坚持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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