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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弦:“……”
晏瑾将道侣两个字咬得又轻又缓,像是带着一点不确定,又带着一点希冀,带着一点盼望能等到肯定答案的惴惴不安,昏暗中,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沈知弦。
沈知弦忽然就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好像什麽话都说不出来,想否认,又觉得会伤了晏瑾的心,想肯定,又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实在羞于出口。
憋了半晌,他才哼哼地憋出蚊吟似的几个字:“阿瑾,你真的决定了吗?”
晏瑾毫不犹豫地点头。
沈知弦看着他认真到近乎凝重的神色,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强作镇定:“那,那就是嘛。”
他也决定了,谈恋爱就谈恋爱嘛,他又不是钢铁直男,谈个恋爱怎麽啦,难得穿书一次,还抱上了主角,多难得又多幸运啊。
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沈知弦也是有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晏瑾显然是个一根筋的性子,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放弃,而他……
他也是个感情很单一执着的人,喜欢一件事的时候就要一心一意地去做,不得到一个肯定的最终结果,他也是……不太想放弃的。
没有轰轰烈烈的大场景,只在这简陋的禁室里,简单地仿佛互相问了句吃饭了吗,就这样彻底地摊开来互通了心意。
无声的温情默默流转,大概是彼此契约相通,同样的欢喜融汇在一起,瞬时就翻了几倍,心底酥酥麻麻的,像一大把裹着蜜糖的羽毛在挠来挠去。
沈知弦捉住晏瑾的手,低着头假装若无其事地捏着他的手指玩,才捏了两下,又听着晏瑾问:“道侣大典,要做什麽呢?”
“焚香拜天地,结契以共生。”沈知弦没细想,回忆起以前听说过的道侣大典,随口道:“大概是这样?我也不甚清楚。”
听到结契两个字,晏瑾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沈知弦与他离得近,立刻反应过来:“我们那个契约大概不是啦,那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师徒,契约……吧。”
说到最後,他自己都有点心虚起来,他们那是个什麽契,他根本就不知道,残页只有半张,无前无尾,要不是当时晏瑾的情形紧急,他也不会就这麽突兀地拿出来用……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情,沈知弦决定率先甩锅:“还不是因为你当初总是搞事情呢,其实我当时也想过要不然就让你走吧不拦你了……阿瑾,说实话,你那会儿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认我这个师尊?”
事情已经过去那麽久了,眼下他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再回忆起来当时晏·小刺猬·瑾的种种行为,沈知弦还挺唏嘘的。
当真是徒弟心,海底针。
他当初还发愁着晏瑾这颗小白菜要被哪家猪猪拱呢,谁知道到头来晏小白菜拱了自己这只猪猪。
——等等,他为什麽要把自己说成是猪!
呸呸呸,他才不是猪呢,他该是颗白玉无瑕矜贵小白菜才对!
——不是,再等等,他好好一个人,为什麽又要把自己比作白菜!
怎麽想都觉得不对的沈知弦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才发现晏瑾情绪忽然又低落了一些,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偏头看晏瑾,刚好看见晏瑾眼底浓浓的歉意。
“师尊对不起……”晏瑾抿了抿唇,反手将沈知弦的手握在手心,又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岁见对不起……”
“你要是还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许离开。”晏瑾闷声道,声音里尽是不安和难过,像害怕失去最珍贵宝物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惶恐着:“你要是悄悄离开了,我就只剩一个人了。”
沈知弦被他那种情绪窒了一下,心尖儿好像被虫子咬了一口,刺刺得疼,几乎是立刻就後悔方才说的那句玩笑话。
他侧身抱了抱晏瑾,蹭了蹭晏瑾的脸颊,在晏瑾耳边笨拙地小声哄道:“嗯嗯嗯不走,我开玩笑的……我们阿瑾那麽好看,我也不舍得走的。”
他怕晏瑾还要想更多,又拍拍晏瑾的背,轻咳一声,松开手,将自己的储物囊摸了出来,解开禁制,将里面的各种小法器晃了晃:“看,我从清云宗里带出来的小玩意儿,阿瑾来瞧瞧,有没有想要的,拿去耍着玩儿。”
这些都是沈知弦出门前,担心自己封了灵力遇着危险,而准备的小法器,奇形怪状什麽都有,从七阶到十一阶,什麽都有,甚至还有个……
沈知弦掏啊掏,掏出来一个黑黝黝极不起眼的用不知名材质制造的碗:“这好像是个挺不错的防御性法器吧,阿瑾收着,以後谁不长眼找你打架,你把他扣碗里——嗯?你在翻什麽???”
晏瑾从储物囊里捡出一本落单已久的话本子,神情无辜:“我想要这个……”
沈知弦:“……”
他将黑黝黝的碗往晏瑾怀里一塞,忙不叠将话本子抢回来,连连拒绝:“这个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这本写得不好,是要教坏人的。”
晏瑾的手还没握热那本话本子,就被抢了回去,他望了望话本子,又望了望沈知弦,隐约可见恋恋不舍,他企图软化沈知弦:“岁见不让看,我就不看,我只是想让它们几本书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
沈知弦将话本子卷起来,没好气地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敲:“那你叫师尊。”
晏瑾乖乖叫:“师尊。”
沈知弦遂满意地点点头,然後毫不留情地就将话本子重新收好,笑吟吟道:“叫了师尊就要听师尊的话,不让看就是不让看……”
晏瑾:“……”
两人就着话本的话题又拉扯了好一阵,硬生生将这禁室当做了清云宗五峰上的小屋,丝毫没有被关禁起来的紧张和不甘,笑闹着随意得很。
也不知过了多久,轻微如风拂落叶的吱呀声响起,沈知弦和晏瑾声音动作一顿,同时敏锐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门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师尊”,紧接着禁室的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小口子。
慢慢地,慢慢地,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直直地站在门口,僵直地将脑袋转向了两人。
空白的一张脸上,什麽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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