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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 17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第2页）

“没说什麽？”李维宸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明显不相信。

“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

李维宸一顿，此时他没有说话反而让黄庭瑜觉得安心，可以更毫无保留的吐心里话。

“我和欣琪，我们当时坐在一起，所以……她是在我面前离开的。其实车祸的部分我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在我记忆里，在救护车上，还有医院，我的意识都有清醒过，我觉得，说不定在现场我有见到欣琪的最後一面。”

“二十三岁，明明是人生正要开始的年纪，”黄庭瑜低下头，反复摸着毛毯，“如果那时候我不要叫她来台湾旅游就好了。”

“那她就错过去台湾的机会了。”李维宸的语气很平静，内容的分量却不轻，黄庭瑜点点头。

去也会是遗憾，不去也是会遗憾，是见过一次面再永久分离更遗憾，还是永久隔绝见不到面更遗憾？好像哪一种情形都很复杂。

只不过无论哪一种都是一样，都没有办法再触碰到对方了。

“只是我明明是最不应该忘记的人，却整整遗忘了四年没心没肺地生活着。”

“别这样说。”李维宸安慰人的话总是这麽温和，但莫名其妙会让人放下警戒。

黄庭瑜摇摇头。“维宸，你还记得我阿公吗？”

“……记得。”

“一八年我们一起去果园见他的时候，明明他身体还那麽好，那时我认为阿公还可以陪我很久很久，可是二一年的时候他过世了，因为感染了肺炎。”

“阿公是我人生中失去的第一个很爱的家人，所以随时间流逝，珍惜的人过世的悲伤是不会慢慢变淡的，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了，”黄庭瑜说着，扭过头，看李维宸的侧颜，“我其实完全可以理解欣琪的爸爸妈妈，只是一时间很难去处理我的难过。”

“嗯。”

“还有，现在我也终于理解你了。”

黄庭瑜说着，手上的动作停下，默默看着李维宸。她现在想要拥抱他，可没了可以拥抱他的借口。

黄庭瑜决定不继续说这个话题，不想让两个人都陷入脆弱时刻走不出来。

“我现在有在想，去完成之前和欣琪一起约定过要一起做的事。”

“你们之前一起约定过什麽？”

“现在马上想，只能想起一个，做动保志工，”黄庭瑜一边回忆一边说，“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约定下一次什麽时候要见面之类的。”

“志愿者？”

“嗯，台湾应该有类似的活动，等我回去好好找找看，以前在学校里有见过，但是外面的就没有了解过。深圳有这样的活动吗？”

“有啊，”李维宸回答，擡起头，“帮你问问？”

“好啊。”黄庭瑜笑笑，忽然犹豫了一下，又麻烦他，好像不太合适，“还是算了，我自己查查看就好。”“是我和师兄经常去的流浪动物基地。”

“是吗？那帮我问问看。”李维宸平静的话语中带有一丝“没关系”的含义，黄庭瑜的笑容定了定。“多多是什麽时候离开的？”

“一九年底。”

“生病？”

李维宸“嗯”了一声。“突然发病，送到医院住了一周，最後没有救回来。”

黄庭瑜想起了遥远的往事，她和李维宸在学生活动中心後面的草丛里发现那只小橘猫，一起去宠物医院，她失落地点点头，短暂的生命就这样闯进他们的生活，到来，消失，留下无尽的回忆，所有别离都是突然的。

牛肉面送达的时间刚刚好。黄庭瑜让李维宸坐到餐桌里面无风的位置，两人位置交换，又穿着睡衣，有种很久以前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的感觉，她并不想将这种感觉视为特殊，因此只是匆匆掠过，不去感受。

热气腾腾的汤面入口，黄庭瑜放松下来，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李维宸轻声笑了笑，“这家店的面好吃吗？”

“好吃。”她点点头，久违地感受到食欲的满足。

黄庭瑜并不想把自己的心意表现得太明显，她不应该利用自己低谷的时候拉近跟李维宸的距离。李维宸大概是带着黄雅齐的请托来照顾她的吧，她也早就得到李维宸明确的拒绝了。

然而她还在回想刚刚那个吻，以及在这之前的无数次吻别。

“维宸，林阿姨的身体还好吗？”

吃到一半，黄庭瑜提了这个问题，李维宸的反应看上去很自然，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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