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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何圣薇和席聿宁向外看去,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背有些佝偻,倚在门边迟疑地问,“你们是小英的什麽人啊?”
“我是她的女儿,”何圣薇走过去,语气温和,“奶奶,您认识我妈妈?”
“她女儿……哦哦,”老太太眼睛突然亮起来,欣喜地上下打量何圣薇,“你是小心,我小时候带过你,多少年不见,你长这麽高了,比当年更漂亮了……”
“您还记得我,”何圣薇胸中涌过暖意,“可惜我没有印象了。”
“我当然记得,”老太太笑眯眯的,“这片的孩子里,就属你长得最好丶最懂事,但也最可怜。”她叹了口气,“不过後来听说你被一户有钱人家收养了,我们都替你高兴,但你再也没回来过,你妈这些年也一直是一个人。”
老太太还不知道高英去世的消息,“你回来没告诉你妈那时候她说要出趟远门,我以为她去看你了,有快一个月没见她了,还怪想的。”
何圣薇勉强扯出一个笑,“我临时回来的,还没告诉她。”
“对了,看我这记性。”老太太拍拍大腿,“高英出门前托我保管东西,说以後要是能看见你,就交给你。等会啊,我回屋拿。”
是一只圆形的铁皮盒子,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像是点心的包装盒。
何圣薇记起,她小的时候,高英就喜欢攒这些东西。
她打开来,里面有一盒长白糕丶一只发旧的玩偶兔,还有几张照片。
长白糕放置得久了,已经发干发硬。何圣薇咬下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玩偶兔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爸爸去世後她只留着这只兔子,睡觉的时候都会抱在怀里。但离开凤北的时候,何耀晖告诉她,她要跟过往的一切做告别,如果她想,她可以有很多新的玩偶。
何圣薇把兔子抱在怀里,坐在阳台的椅子里,开始看照片。
有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时候高英刚刚加入这个家,她的脸上充满着对新生活的期待。
还有何圣薇的单人照,有在游乐场的泡沫池里,还有在喂长颈鹿的时候,都是抓拍的。
她给席聿宁指,“他们拍的时候也不告诉我,好傻气。”
席聿宁拿起照片,不经意翻过来,“背面有字。”
何圣薇认得,是高英的笔迹。
看清内容的瞬间,她嘴角的浅笑冻住。
“心心,妈妈不是故意要把你扔在雪里,妈妈只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对不起,宝贝,让你受了那麽多委屈。”
何圣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行字,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
席聿宁担忧地握住她的肩膀,“你还好吗?”
何圣薇木然地移过眼,“抱歉,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随即起身,走到卧室里,锁上门。
铁皮盒子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种无法用痛苦来形容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呼喊咆哮着升腾壮大,要冲破皮肉喷涌而出。
席聿宁说得很对,她确实在强撑。
现在她撑不住了。
何圣薇浑身颤抖,巨大的酸涩感在眼眶和喉咙积聚,逼得她嘶哑着喊叫,但她喊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她头疼得厉害,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冷,脑海中突然涌出很多陌生又真实的段落,电影碎片般杂乱无章,还有一个声音在唤她。
“叶心,来,把手给我……”
这是席聿宁的声音。
12岁时夕阳垂落的山顶花园,他偶然闯入她的秘密领地。
18岁时烟花绚烂的港口夜晚,他红着脸向她告白。
19岁时萨赫军校的小镇游行,他穿着军装在队伍里行进,经过她面前时无法抑制的上扬嘴角。
23岁时的私人海岛,他们在澄澈如镜的海水中接吻,在细腻温柔的白沙里拥抱。
再之後,画面突然定格在她拿着枪的画面。那是一把小型的格洛克手枪,子弹已经上膛,被她握在手里,枪口正对着他的心脏。
然後她扣下了扳机。
何圣薇的眼前逐渐变得一片黑暗,铁盒里的东西洒落一地,她也栽倒在这片黑暗里。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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