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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林延述弯下腰,在段亦楼鄙夷的目光中向他表达了歉意。
他自认最擅长道歉,不管是对段亦楼,还是对林成责。
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模样,真的,对不起。
就这样,林延述告别了他来到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他也因此石塑外壳,严防死守,再不敢泄露出一丁点原本的痕迹。
褪色的回忆逐渐在雨势中消退,林成责走後不久,搬运钢琴的工人来到门口,在客厅当中来回穿行。
望着楼下发动的轿车,林延述想起林成责有次因为他没能拿下奥数竞赛冠军而破口大骂,具体的羞辱内容他记不太清,唯一尚存在脑海里反复凌迟的就只剩那句。
我当年就不应该让你妈生下你!
外面的雨停了。
林延述神情黯灭,擡起头,看见窗外的树上有只肉虫正在啃食叶片,一点一点,皮烂骨碎。
其实,他也是这麽想的。
_
客厅有许久没再传来声音,阮湘小心地把房门拉开道缝隙,向外看去。
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架棕色钢琴,林延述身形斜斜地站在钢琴旁,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光影撒下来像落了场灰尘雨,把他整个人的生机埋没。
阮湘在原地踟蹰良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推开门走到了林延述身边。
“这是你爸送来的?他又打算逼你弹琴了?”
“嗯。”
男生眼神死寂的如同无法折射波光的湖面,忽然,他紧紧抓住了阮湘垂在身侧的手,仿佛是即将溺死之人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阮湘能感觉到林延述现在的情况比起痛苦,更多的是种无可名状的恐慌与害怕。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够了解林延述,只能不痛不痒地沿着伤口安慰两句,却永远碰不到底层真正溃烂的缺口。
林延述再开口时,嗓音低涩,沙哑:“阮湘,对不起,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告诉你。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我爱你,这点绝不可能会变。”
段亦楼临别前的讽刺就如同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林延述最终还是选择缄口不言,继续隐瞒真相。
盯着面前了无生气的男生,阮湘沉默良久,总觉得林延述实在太像一颗垂柳。
枝条虽然不断地向阳上长,但碧绿的叶片却在垂落中根根下坠在阴影处,化作一次次用力伸出却无人交握的掌心。
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为他。
算了。
阮湘选择不再为难自己,也放过林延述。
于是她在下一秒回握向男生指根,退让一步:“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不再逼你了,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要答应我。”
林延述语气急切:“什麽条件?”
“你明天,必须跟我去看心理医生。”
……
林延述备忘录:
2020年7月17日。
阮湘,对不起,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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