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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会儿,院子里开始有人活动,丫鬟进入苏蓉的阁楼里。
钟易川听见脚步声往这边走来,走到窗户前。
他已悄无声息地隐匿如枝叶中,树叶间留出一双眼睛。
推开窗户的不是苏蓉,是侍候她晨起的丫鬟。
小丫鬟将一联排的窗户一扇扇推开,钟易川每一次看过去都不是苏蓉。
别人,别人还是别人。
扭曲的情绪泄闸而出,他的恼怒在最後一扇窗的打开瞬间达到顶点,生出把所有人都捅死,把苏蓉掳走的冲动。
手已经搭上腰间的长剑,屋里忽传来一个声音。
“嗯,昨夜没睡好。”
窗户的角落里看见帐帷里一点苏蓉的影子:“眼睛很肿吗?”
他的耳力很好,窗内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躁郁的心顷刻间被抚平。
不行。
理智回笼,紊乱地心跳缓缓平稳下来。
钟易川的手离开剑柄,垂在身侧。
他要苏蓉好好的回到他身边。
蓉儿只是有些生气,只要他哄好了,他们会回到从前。
窗户外老槐树的枝头忽然晃了一下,树叶簌簌响动。
“好大一只鸟。”窗内人看去,只见树叶摇动。
钟易川回到自己的小院里,他仍独居在此,钟万漉死後广欣给他重新安置了庭院,他没有去。
院内摆设依旧,老旧难以打开的门窗反而更让他有安全感。
门推开,他看见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
钟易川麻木的脸上瞬时显出厌烦。
此时身後响起脚步声,回头看去,钟易川生母广欣站在院门口。
她一身素缟,古典画儿一样素净的脸上没有表情,倚着月洞站着,眼睛如望远山。
钟易川只当没瞧见她,进去收拾了衣物,从她身边擦着出去。
“到哪儿去?”直到此时,广欣才开口。
音调音量也如白水煮菜一样淡。
钟易川脚步一顿,也仅是一顿。
身後又是一句:“清粥已经熬上了,吃了再走,你的肚子不能饿着。”
这是他小时候饿出的毛病。
钟易川终于为她停住,身子依旧朝外,扭头分了一点馀光:“我要搬出去。”
广欣张嘴要说话,人却是已经不见了。
……
月黑风高,一个影子踩着院墙,又踏上柿子树的枝干,翻入二楼的游廊,轻车熟路的推开门,点上油灯,暖光照在钟易川溅了血的脸上。
他盖上火折子,掏出袖中的纸张,纸张上也染了血。
他展开,好在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钟易川的眼睛落在‘苏敬宪’三字上,将纸放在一边,褪去身上的夜行服。
已入盛夏,衣衫单薄,血染透了衣衫就沾在身上,黑色的也看不出什麽,更分不清旁人的血还是自己的。
剥衣服时扯着疼了,他才能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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