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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殿下,微臣掉了颗瑬珠,不知可否烦请殿下身边的公公帮着找找。”
文卿托起腰间的玉佩,玉穗落在莹白的掌心,正好缺了颗瑬珠,很早以前就掉了。
他看着公仪峻身边的福安,前世剧痛的记忆涌上心头。
“还不快帮先生找!”公仪峻年纪尚小,吩咐起身边的下人却早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瑬珠是故人所赠,珍贵非常……也怪臣疏忽,早知如此,今日便不佩此玉了。”
“先生别急,本宫定能帮您找到的。”
“那便谢过殿下了。”
“举手之劳。”
文卿不卑不亢地拱手行过礼,便不再给公仪峻一个眼神。
宫宴十分讲究坐次,曲江宴也就罢了,此刻李氏还敢坐在帝位旁边招摇,也怪不得御史未能入席。皇后常年卧病在床,实则是为了明哲保身,避李氏风头。
李氏,也就是大皇子的生母湘贵妃,母家是江南盐铁转运世家,富可敌国,掌握着一方商贾命脉,朝廷连年征战,巨额的军饷开支可都等着李家兜底,加之李家从未染指过军权,故而深得崇明帝信任。
崇明帝不算长寿,八年后便亡故了,然而太子却立得很晚,后几年也常常临幸凤仪宫那位,大抵是想生个嫡子牵制李家,可见帝王多疑乃是本性,深得信任也不过是相比之下。
他也曾以为自己深得公仪峻信任。
如今想来,真是愚蠢得可笑。
“殿下,奴才带人找遍了御花园,没见什么瑬珠啊……”
福安忐忑地禀报,生怕大皇子责罚他。
百官皆道大皇子贤明懿德,和善可亲,可福安从小跟着这位殿下,深知他喜怒不定的脾气,人前定不会发作,等回到毓华宫,有的是刑罚等着他。
果然,话音未落,公仪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福安下意识抖了抖。
文卿装作没看见,扯下玉穗上数根青棉系成长丝,百无聊赖地编着。
素色窄袖覆在腕骨处,衬得双手十分清瘦,他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去年的冬衣已经有些短了。
管家吩咐定制的内衫和外袍还在内苑没有送来,皇帝赏赐的绫罗绸缎里没有成衣,大抵也没有料到文氏嫡长子会寒酸到这个地步。
见公仪峻过来,他便不急不缓地将青绳藏进袖口。
“先生,如今宫宴未歇,父皇母妃大臣们都在,不便搜寻,等众人散去了,本宫再为您寻来,如何?”
文卿浅浅地笑:“自是好的,那便麻烦殿下了。”
他很少笑,两世皆是如此,就算偶尔笑起来,周身的疏离感和冷淡感也不会散,但无法否认的是他微微弯眸的时候确实美得不可方物,病气浓重的眉眼忽然生动起来,就好像古画里的美人活过来了一样,美不胜收,活色生香。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黯然失色,公仪峻垂眸俯视着轮椅上年纪尚轻的状元郎,只比他年长两岁的老师,满心满眼都是陌生的情愫。
文卿知道公仪峻对这副破败的皮囊有兴趣,虽然觉得恶心,可如若一颦一笑都能成为尖兵利器的话,又何必多费工夫呢。
智者借色伐人,愚者以色伐己。①
公仪峻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迟早要手刃了他,不抽筋剥骨难解他心头之恨!
“先生,本宫派人送您回府。”
宴席散去,公仪峻终于回过了神。
“不必,春阳和春浦都在,文府的轿辇也在宫门外等候,多谢殿下好意了。”
“那……先生何时来毓华宫为本宫授课呢?”
“授课是在秘书省,微臣是外臣,非诏不得入后宫的。”
公仪峻似乎有些失望,太师教了那么久的喜怒不形于色,全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二十年后倒是有长进,至少能把他给骗过去。
文卿自嘲一笑,叫春阳推着回程了。
他行动不便,公仪峻又耽搁了些时间,宫女领着出去的时候,钟堂顾岱等人早已不见踪迹了。
远远地看见宫门,文卿便让宫女先回去了,春阳从荷包里拿了颗金瓜子赏与她,入宫一趟,别的没学,只看见别的公子赏赐宫里的人了。
木制轮椅坐着并不舒服,垫了层软毯,也不过是扬汤止沸,文卿八岁那年腿就废了,这九年却也这么坐过来了。
“公子,大皇子殿下真好,临走时还赠了您这么大一包金瓜子呢。”
春浦摸了摸春阳腰侧沉甸甸的荷包,目中不无艳羡道。
文卿厌恶地皱了皱眉,语气淬冰:“以后在我面前,休要再提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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