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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文卿拟好奏折,春阳便端药进来,熬好的药一直用热水温着,碗沿还是烫的。
“公子,歇歇吧,我推您去外边透透气。”
早春夜凉如水,文卿喝了药,又加了件衣裳,想起阿昭还在北漠苦寒之地,不知有没有挨饿受冻,大抵不会,毕竟是京城去的皇子,可前线吃了亏,估计南宫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他没想到阿昭首战会失利,前世公仪戾没有打过一场败仗,如今……果真还是太年轻了么?
“唉。”
春阳紧张起来:“公子,怎么了?”
“无事,推我到柳堤边走走罢。”
杨柳岸,暮风拂面。
文卿折下几条柳枝,在汩汩流淌的溪水边编着一条特别的手绳,徐徐的风吹起他鬓边的发,苍白清瘦的指尖翻飞,眉眼低垂,露出眼睑的朱砂,神色很是认真。
“公子,冷吗?要不要回房?”
夜风越来越冷,春阳怕他染上风寒,便出声询问。
文卿摇了摇头。
“卿儿!卿儿……你不能这样不管我们呐……我是你爹啊!!”
府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文谦的哭闹声。
文谦再怎么也算是御史之后,好歹有个从七品的闲职,竟然和陈氏一同在状元府门口撒泼打滚,丝毫不顾自己和文卿的名声。
“好吵。”
文卿将柳枝手绳抛进溪水中,水流潺湲,手绳顺流而下,慢慢离开文府,汇入江河。
春阳诉苦道:“文大哥赶他们好几次了,就是不走,也不能真的对他们动手……”
“带进来罢,正好也许久没见了,叙叙旧。”
春阳愣了一下,道了声是便跑去府门让文念恩带人进府,府门口陆陆续续走过许多官员家眷,都在看文卿府上在闹什么戏码。
陈氏赶紧搀扶起文谦,哭哭啼啼地往状元府走,一进去,嚯,好大的气派,园林葱郁,亭台楼阁林立,还有活水溪流,琉璃瓦当,恐怕和亲王府相比也没差多少!
给那个残废住,真是可惜了!
陈氏一边走,一边嫉妒得牙痒痒,面上却还是一脸谄媚,夫妇俩神情如出一辙,看起来颇为默契。
“卿儿在哪儿呢?”
文谦低声问文念恩。
今晨他来到状元府,对文念恩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过七八个时辰,态度却截然不同。
“公子在柳堤边。”春阳学着文念恩,端得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喔喔喔,好好好……好好好。”
文念恩和春阳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不一会儿,文谦便看见了那个多年不曾寒暄过的儿子,和平时上朝下朝时不一样,穿得很素净,长发半束,未戴玉冠。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见到了年轻时的许晚凝,眉眼神韵何其相似,清冷内敛的性子也大差不差。
许晚凝是他爹为他找的正妻,一个从扬州来的姑娘,三书六礼九聘,当年在长安也给足了她脸面,他们年少结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世人却总说许氏绝色倾城,说他和她成亲是耽误了美人,说他配不上她。
加之许氏性情孤高,怀孕后便更是冷漠,不愿再和他亲近,他耐不住寂寞,纳了不少妾室,许氏也并不关心。
那时他对许晚凝的迷恋不啻于京城任何世家子弟,许晚凝的冷淡让他极其慌乱,那一年恰逢孟迩大将军班师回朝,全京城的女眷无论是未出阁的还是已经嫁作人妇的,从城门排到太和门,战马行经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那是他第一次在许晚凝脸上看见那样明媚的笑容。
天地都因之黯然失色。
原来她也会笑。
明明和他成亲时都不曾笑过。
那时许晚凝也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冲上酒楼将许晚凝拉回府中,不顾她的反抗强-暴了她,腹中的孩子差点流掉。
文德雍赶回府中,带着苗疆最好的药师,用了无数碗汤药把母子二人的命保了下来,从那以后,许晚凝便搬出了正房,文德雍把他打个半死,警告他不许靠近东厢房半步。
他和许晚凝的夫妇情谊,就这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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