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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苏拙玉脸上突然落了一巴掌,苏老太太这一下没收力,红通通一个手掌印,火辣辣地疼。
“蠢货!废物!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和你那该死的娘一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拙玉沉默地看着她哭闹,起身将目光变为俯视:“太奶奶这样,也不怪他们不来看望您。”
“孩儿先告退了,您保重身体。”
苏拙玉走出厢房,顺手带上门,一转身却看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站在海棠树下,银白如雪的长发只用一条天青色发带半束起来,钦天署的官服绣着星辰经纬,手腕上戴着占卜珠和蓍草,秋风拂过,发尾沾上了冷霜化成的湿润。
明明就站在那里,苏拙玉却觉得这人十分遥远,不是遥不可及,而是像雾一样,渺渺茫茫,就算触碰到了,迟早也会散开的。
“兄长。”
苏拙玉恭恭敬敬地行礼,苏纪堂却只是点了点头,从海棠树下走过来,像以往一样平淡地和他擦肩而过,仿佛像苏拙玉的人在他眼底多停留一刻都是玷污了他纯粹的瞳孔。
苏拙玉无声叹息,却没注意到从高处落下来的视线,如此克制,如此压抑,从他红肿的侧脸划过,最终落到他颈侧的疤痕上。
那是很多年的事了。
久远到……连苏拙玉自己都快记不得了,年幼时的壮举,没有经过思考的保护,成为了他生生世世的护身符,也牵连出苏纪堂难以释怀的梦魇的开端。
“兄长,待会儿能谈谈吗?”
苏拙玉不想和苏纪堂打交道,却又想起文卿之前说的话,惦记着文卿需要这份引荐,便大着胆子拉住了苏纪堂的衣袖。
“……”
苏纪堂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看上去竟类似于稚子一般的天真,双眼微微睁大,似乎不相信苏拙玉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
“兄长?”
“若是为了旁人,便不必多言了。”苏纪堂轻轻拂袖,目光看向别处。
苏拙玉觉得他话中有话,却不甚明晰。他确实是为了文卿才和苏纪堂搭话,可苏纪堂常年深居钦天署九机塔之上,不问政事,怎么可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又不是鬼神。
“若我说……是为了我自己呢?”
苏纪堂回眸,深深地看他一眼。
“等着。”
——
文卿喝过药后,被公仪戾哄着睡了一会儿,起身时已经到午时了。
公仪戾从练靶场回来,刚沐浴完披着寝衣走到里屋,便见帐中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隔着隐隐绰绰的帷帘,身影瘦削得可怜。
公仪戾擦了擦发尾的水渍,从桌上倒了杯热茶,走到拔步床边掀开帷帘,将难得发懵的先生抱进怀里。
“喝口茶,醒醒神。”
文卿双手轻轻攀住公仪戾拿茶杯的手,温顺地张开唇小口小口地啜饮杯中的热茶,因为加了药引和药草,茶水又腥又苦,文卿整张精致的脸皱在一起,却忍着没有发脾气抗拒。
“先生好乖好乖。”
一杯茶饮尽,公仪戾在文卿眉心亲了亲,文卿抿了抿唇,不乐意被别人——特别是被自己养大的孩子——这样当稚童对待,却又逃不开公仪戾的温柔陷阱,只是轻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午后我要进宫一趟,你在府里若是无聊,可以去找景王消遣一下时间,你们都是亲王,也是太子党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在一处玩玩儿没什么坏处,只是千万记得少喝些酒,他要近什么男色女色,你尽量避开,别犯傻回来讨我的打。”
文卿舒舒服服地靠在公仪戾的肩窝,被公仪戾圈抱着,浑身暖洋洋的,说话的语气也高兴,一点冷淡的意味也听不出来,和平日里在官场的作风大相径庭,若是秘书郎听见文卿这样说话,估计会跑出中书省看看今日太阳打哪边出来打哪边落,是不是反了。
“遵命——”
公仪戾揉了揉文卿的脸颊,那里没什么肉,轻轻一捏就能碰到骨骼,稍微用力就能弄碎似的。
“先生答应阿昭一件事好不好?”
“嗯……说来听听。”
“从午膳开始,每餐努力多吃一碗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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